第一百二十一章 帝倚江山,春花秋月(1 / 2)

遵命 麟潜 2102 字 9个月前

不过三日后,一封燕京探子送来的手书就摆在了李苑书案上,影四躬身禀报:“密探在皇宫大殿上找到了李沫的尸体,就坐在龙椅上,是自尽的,黄金豹守在龙椅前哀鸣一夜,用爪牙撕开旧伤,流血不止,清晨便随主去了。”

李苑沉默良久。

“有人天生爱王座,死也得死在上面儿,你说这是悲哀还是气节?”

影四颔首道:“主子怜悯便是气节,主子不耐便是悲哀,世间种种,一切但凭主子心意。”

李苑把玩着青玉核桃,无意翻阅着桌上的书卷,淡淡道:“说得好。赏。”

新皇登基,李晟不喜繁文缛节,第二日便开始如常批阅折子。

上朝之日,李苑身着蟒蛇王服,恭敬觐见,大臣纷纷退让,对这位齐王殿下满怀敬畏之心,齐王李苑忠心救驾,立下从龙之功,且自愿释兵权,足以昭告天下,这位新齐王从未有反叛之心。

李苑呈上一份折书,沉声道:“臣李苑,以齐王府名立誓,啸狼营兵符为保,替镇南王府、沉沙世家正名。”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哗然。

李苑命人将李沫的认罪书一一呈上,让每一个人过目。

钟离将军向来对李苑印象颇佳,与楚威将军也是过命的交情,此前影七已与钟离将军府联络过,钟离老将军早知李苑有替楚威和孔家正名的打算,早已在武将中造了势,只待李苑拿出证据的一日。

李苑是开国老将南氏家族的重孙,又曾立下战功,在军中已有威望,他的话在朝堂上也十分有分量。

于是多半朝臣请求重审此案,替镇南王府和沉沙世家正名。

李苑冒天下之大不韪重提旧案,替反贼正名,在大承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江湖之中沸反盈天,齐王李苑成了各家茶楼说书先生口中最浓墨重彩的角色——

齐王李逸闲,随霸星降世,却俯首称臣,龙骨弓,凤筋弦,战功赫赫,流芳百世。其人却面若桃花,一张俊美菩萨面,一颗阴戾蛇蝎心,风流儒雅,天下秘闻无所不知。

也有传言说李苑是地府阴司,能操纵魑魅魍魉,身边常有隐秘黑影相随,人们称之为随行之影。

成都城里也传扬着北边来的奇闻逸事,茶馆里说书先生也是口干舌燥,撂下茶碗儿讲得唾沫星子四溅。

金池镖局刚好在成都谈生意,金池沈家的小公子沈袭会下地乱跑了,手腕上常常缠着一条金灿灿的小蛇,吐着信子恐吓靠近小主子的陌生家伙。

孔澜骄是从北华孔雀山庄出来的,在杀手院待了不少时候,杀人杀得麻木,没什么意思,索性出来透透气,没什么事情做,也不知道去哪儿。

进了成都却遇上了沈家小少爷,小少爷才五岁年纪,身边竟没大人照看着,孔澜骄看在沈家收留了自己一段时日的面子上,替沈镖头看一会儿子。

沈袭跟孔澜骄特亲,可惜差着十来岁,实在玩不到一块儿去。

沈少爷爬上孔澜骄大腿,抱着他脖颈奶声奶气地问:“李苑是谁?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说他,说替镇南王府沉沙世家正名了,本少爷都听烦了。”

孔澜骄也听了很久这个故事。他出神地看着茶碗儿,其实李苑也没有他曾想的那么不堪。

沈袭用力扯他的头发:“喂!谁是李苑啊?这么嚣张,本少爷见到他一定打得他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

孔澜骄极其不耐烦地把沈袭拎起来,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威胁道:“你敢,小兔崽子,腿给你打断。”

——

人们口中蛇蝎心肠的地府阴司,此时正带着小情儿在苏州吃灌汤小笼包。

李苑拿筷子挑开一个小笼包的薄皮儿,满满吸上一口鲜香嫩滑的汤汁,再狠狠地蘸上一包子醋,吃罢招手叫老板娘过来再上一屉,从影七怀里摸出手帕按了按嘴角。

真香。

“主子,您都吃了一整天了。”影七在李苑身边坐,面前堆着主子买的足有小山高的零嘴儿,悄声问道,“累吗?下晚去看戏还是游船呢。”

影七穿着一身蝉灰常服,卸去满身兵器,腰间只挂一对如蜻蜓薄翼纹路纵横的双剑,和那些游走江湖的风发少年没差儿,清俊得很。

“哎,对。”李苑撂下筷子,从怀里抽出一沓没装订的纸,翻了翻,“咱还好些事儿没干呢,今天就干这项:‘在太湖游船上,温寂向我口头描述他有多喜欢我’。”

影七咬了咬嘴唇,弱弱道:“还是看戏吧。”

“也行。”李苑翻了一页,仔细勾画道,“那就这项:‘一幕罢,我撵走伶人,走上戏台,告诉所有人我有多喜欢温小七。’”

“……”影七把头伸过去,想瞧瞧主子还做了什么措手不及的计划。

他凑过去一点,李苑就把纸拿开一点,影七没发觉,慢慢跟着往前凑,直到额头抵到李苑嘴唇上,被吧唧亲了一口。

“温温,我就想和你腻歪着。”李苑侧身避开老板娘的视线,偷偷亲小七的脸蛋儿,“只要你在我身边儿就,我就,乐不思蜀,知道吧。”

影七脸颊发烫,低声道:“好在您没当皇帝,不然也是……”

“昏君?”李苑一拍筷子,惊喜道,“正是,你也觉得啊。”

影七无奈扶额。主子,您当这是什么好事呢。

“一晃出来逍遥半年了,也不知道王府修建得怎么样。”李苑含着筷子尖,托腮想了想,“我让影六按原先的王府把图弄出来找工匠修,你有什么想法吗,我给你打个金屋子怎么样。”

影七忍不住翘起嘴角:“属下也是大男人,您别寒碜属下了。”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想给你花银子难死了。”李苑把手里那沓纸里,写着金屋藏娇的那一页抽出来随手撇出去。忽然又灵光一闪,一拍额头:“我给你买头大象吧!往南走找找看有没有卖。”

影七赶紧按住李苑马上又要数银票的手:“主子,您看我像大象吗。咱府上没有养神兽的地方。”

“你像个小仓鼠。”李苑揣起自己一沓计划,在桌上扔了块碎银,拽起影七往太湖边儿的泊船去,借着傍晚渐暗的天色,避开旁人,悄悄摸索着牵起影七的指尖,“等着晚上操/得你叽叽叫。”

两人在太湖泛舟,倚靠在乌篷下,望着远方湖岸渐渐点亮的灯火,灯火万千。

李苑枕着影七的腿,光着脚在清澈见底的湖水中晃荡,懒洋洋举着一杯酒,与影七手中的小酒杯碰了碰:“来啊,不醉不回。”

“嗯。”影七靠着船篷盘膝而坐,饮尽一杯,再拿起酒壶满上。

李苑说:“影焱就是苏州姑娘,我父王的一个老影卫从太湖边儿把她捡回去。”

李苑向湖中倒了三杯淡酒,一杯敬忠仆,二杯敬巾帼,三杯敬挚友。敬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红颜。

李苑问他:“你还没给我讲你有多喜欢我呢。”

影七低头给李苑把发丝掖到耳后:“就是,很喜欢,没有尽头。”

“属下不大会说话。喜欢就是,很喜欢了。像现在这样,可以过一百年。”

李苑知道影七能表达出来的爱意不足心里的万分之一,他笑了笑,坐起来,倚靠在船篷下,慵懒挎着影七脖颈,望着湖上皎皎明月。

“那就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