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抱着从不离手的朱云鹿角弓,缓缓迎着影七走了两步:“你退什么?害怕我?”
影七后背抵在梁柱上,退无可退,低声道:“小人不敢。”
李沫离得更近,几乎紧挨着他,低头端详他:“你叫影七?”
“是。”影七紧靠着梁柱,眼神微微打量四周,看何时能找个机会脱身。
李沫戏谑一笑:“之前我不知你有伤,一时玩笑,伤了你,实在心中不安,对不住,你可别记仇啊。”
影七被困在角落里,只能被迫听着岭南王世子笑里藏刀的歉意,声音微哑,惶恐道:“世子言重,小人不敢。”
李沫笑笑,眼角微挑,伸手扶在影七背后,按了按:“还疼吗?”
看似轻按了两下,实则用足了力道,按在影七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影七顿时眉头皱紧,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痛得厉害。
影七急促喘息:“殿下手下留情……”
李沫顺着影七背后的一道伤口摸过去,影七背后剧痛,似乎这一道伤口被李沫带着沉厚内力的力道活活撕开了。
影七痛吟出声,身子抽搐两下,趁着李沫松了劲,即刻闪身避开,撤了好几步。
肩膀忽然被揽住,身子被揽进温暖怀抱里,影七忍着剧痛喘了口气,眼前是熟悉的俊美温和面孔。
李苑把脸色发白的小影卫揽过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影七低下头,迅速整了整衣裳,恭敬站到李苑身后,跟随着李苑走过去。
李沫挑了挑眉,翻身坐在走廊栏杆上,抱着长弓道:“堂兄,来后院有何贵干啊?”
李苑半分面子也没给,一把扯过李沫衣领,把岭南王世子直接从栏杆上拽了下来。
“李沫儿,三番两次找我的茬,我看你是想让我教教你如何做人。”李苑眼神冷厉,质问地看着李沫。
李沫拿开李苑的手,笑了两声:“堂兄真是冤枉我,我来时不慎脏了衣裳,让楚将军府上的人带我来换一身,好去正堂见你们呢,你这小影卫偏偏要跟上来监视,我气不过,教训教训也不成?”
李苑微眯起眼眸:“我的影卫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是我让他来帮我找东西的,我来时也在库房转了两圈,私印不见了,影七,进去给我找找,看丢在里面了没。”
影七立刻领会了世子殿下的意思,道了声是便飞快进了库房搜寻。
李沫回头看了一眼库房,眼神不大自在,舔了舔嘴唇问李苑:“堂兄是想搜搜我藏了什么?”
李苑若无其事把玩自己指上的白玉环:“堂弟想多了,我是真丢了私印。”
李沫啧了一声:“若是找不来,你怎么说?”
李苑拂了一把长发,哼笑:“找不来那就是没丢在这儿。”
李沫咬牙:“你……”
过了一会儿,影七手捧天香牡丹印出来,奉还给李苑:“殿下,找到了。”
这枚天香牡丹印一直是影七保管着,贴身带在身上。
李苑拿回来瞧了瞧,放回袖口里:“嗯。已然聊得尽兴,回驿馆吧。”
影七点点头:“属下去备马车。”
李沫哑口无言,见影七没搜出什么东西来,倒也放了心。
影七先行,李苑在掌心敲了敲绀碧扇骨,回头嘱咐李沫:“堂弟,楚将军对你我有提携教导之恩,别忘本。”
李沫微扬下颌:“那是自然。”
李苑一走,两个暗卫落在李沫身边,暗喜道:“属下该死,那软骨散控不住影七,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训练过,普通的毒对他没作用。”
暗悲叹了口气:“他……太快了。”
李沫捞起暗悲下颌,低头问他:“连一个影七你们都摆不平,李苑身边像他这样的影卫还有六个,你们是废物吗。再办砸差事,全都剁了去喂我的小豹子。”
两个暗卫低头认罪:“殿下息怒。”
李沫捻了捻手指,回忆着自己摸到影七背上的伤处触感,忽然问:“你们知道不知道,有种刑罚是在背上割出许多伤口的?”
暗喜想了想:“沙刑?盐刑?属下听说这种刑罚是在脊背上割出伤口,再填满沙粒或是毒盐,折磨人的刑罚。”
李沫问:“在何处会有这种刑罚?”
暗喜迟疑了一会:“属下不太清楚,可能是西域南越那边传过来的刑罚吧。”
“哦。”李沫拨了一把弓弦,“哼,想在苑哥眼皮底下做点什么还真不容易,走,看看我没出生的小侄子去。”
太子已经携太子妃先行离开了,两个小儿子坐在马车里玩闹,摆弄着李苑小叔叔给的玉风铃,提在手里轻轻晃动,便发出空灵悦耳的脆响。
太子妃有些不安,按着丈夫的手轻声问:“这两个风铃……还是拿给安太医先验一验再……”
太子李晟正襟危坐,阖眼摇头:“不必,苑儿不是那种人。”
太子妃略微安心了些:“好吧。”
二儿子李成翊跑过来牵起母亲的手,撒娇摇晃:“母妃,小叔叔很好的您不可以那么想他。”
太子妃摸了摸他头发:“好。”
大儿子李成玄要更懂事些,拉起弟弟的小手嘱咐:“父亲说了,只有小叔叔是可以相信的,别人都不可以相信。”
李成翊懵懂点头:“知道了哥哥。”
马车缓缓驶回了皇宫。
李苑没进皇城里,只在燕京驿馆里落了脚,不然拜访各位大人都不方便,吩咐人先把远道带来的宝物礼品纷纷送至各个王公贵族叔伯府上,再送至几位重臣将军府上,一位一位全照顾到了。
李苑进了驿馆卧房,影七站在门外停住脚:“属下在外面给您守夜。”
李苑一把拽过影七,连搂带抱把人弄进房里,踢上门闩严了,吩咐外边不准打扰,这才哄着影七走到软榻边。
“李沫儿欺负了你?”李苑坐在影七身边扶着他双肩问他,“可有受伤?”
影七摇摇头:“不碍事。殿下不该为属下同岭南王世子翻脸,您从前不会这么冲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