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受够了……”李苑扔下影四,躺回藤椅里,枕手阖眼,“啧,风平浪静这么多年,皇城那边都没怎么管过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儿就变多了,。”
“影四,”李苑忽然坐起来,问他,“我十五岁那年都干什么了?”
影四不动声色陈述:“七年前有四桩大事,越州大旱纾解、太子殿下娶妃、楚威将军彻底平定南越得封镇南王、王公贵族京城集会。”
李苑想了一会儿,突然拍案道:“你去把那一摞纸给我拿回来,就在父王书房里封存着没动,你全找回来,一张也别缺漏。”
影四问:“那批赈灾之策?”
“嗯,快去。”
影四办事利落,很快回来复命,把一个尘封已久的书袋双手奉给李苑。
李苑顾不得灰尘,开始一张一张翻找,翻罢这一摞纸稿,皱眉道:“这是父王重新撰写的一份,我写的那一摞已经烧了。但是那张水龙车的图纸没烧,不见了,上边有我的笔迹。”
“可父王在府里时从不会让他人进书房,可能是趁着京城集会,我和父王都不在府上的时候拿走的。”
影四表情忽然凝重:“属下以鬼卫名誉起誓,并无外人偷潜入王府。”
李苑摇头,低声用口型道:“王府有内鬼。”
影四一时无话可说。
李苑把东西原封不动塞回书袋里,低声道:“去抓,务必把奸细找出来,看来是七年前就在王府的老人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流玉在外边叩了叩门,轻轻推门进来,把早茶端给李苑:“殿下,今早煲了汤,滋味清淡,您尝尝。”
“……殿下?”流玉讪讪放下食盘,眨了眨眼睛,“奴婢……脸上有东西?”
李苑悠哉往藤椅里一窝:“没啊,瞧着你俏丽,多看两眼。”
流玉笑道:“殿下过奖,奴婢可在您身边陪了十多年了,您从来没夸奖过奴婢呢。”
“没事儿,给影四讲讲这汤怎么煲的,他也想学。”李苑哼笑,“给小五做来吃。”
影四眉角动了动。
流玉讶异望向整个人冷漠如一尊雕像的影四,战战兢兢讲了讲煲汤的技巧,影四大人一直低头与她对视,说到最后,小丫头脸都红了,难为情地低下头。
影四大人也真冷峻,从前没敢仔细看过,个子好高……好英俊……不对,还是影七大人比较好看些,虽然清冷但又不凶,不对,影五大人也挺可爱的啊,说话又有趣,太难抉择了,还是选影七大人吧,影四和影五大人比较般配些。
李苑摆了摆手,叫小丫头下去。
流玉退出书房,李苑问:“看出什么了。”
影四缓缓吐了口气,扶额冷声道:“没什么,不是她。”
“奸细一事属下会亲自处理,影焱和影六接手追查陈贵妃和陈元礼。”
“之前属下谈及影七之事,还望殿下三思,属下告退。”
“嗯。”
京城集会每七年办一次,趁着今年的机会,李苑打算好好看一看,到底是谁家居心叵测欲盖弥彰。
今日影七来守夜时,世子殿下一直在独自看书,临睡就吹了烛,没同影七说话。
影七靠坐在梁上等着,直等到世子殿下睡熟,再安静守到黎明歇班回去。世子殿下看起来心情不大好,或许殿下累了,不想说话。
接连四五日,李苑都没有再召过影七,一句话都没同他说过。
影七越来越不安。
不由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殿下,让殿下心烦了。
李苑看书乏了,揉揉眉心,去拿茶杯的手一滑,把茶杯扫了下去,影七倏地落地,接住小茶杯,茶水略微洒出来一滴,溅落在李苑手背上。
李苑头也不抬:“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影七安放茶杯的手僵了僵,低头愧疚道:“属下失礼。”
“出去,心烦。”李苑摆手赶他。
影七鼓起勇气,低声道:“殿下若是有什么……”
李苑打断他:“放肆,我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影七身子一颤,噤了声,退出了书房。
李苑翻看着书页,其实心思不在这儿。
“唉。”李苑扔了书,往床榻上一躺,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影七退到书房外,抱着双臂靠墙坐下,等待世子殿下怒火平息。
十月秋末,下了一场凉雨,影七一动不动地靠坐在世子殿下书房窗下,冷雨透进衣裳里,有点冷。
李苑听见外边雨声,推开小窗看了一眼,庭院里花树凋零,簌簌落地。
无意间低头,影七就坐在自己窗下,靠着冰冷墙面,仰头望着自己。
“殿下,外边冷,您关严窗。”影七小声说。
李苑咬了咬牙,趴在窗台上探出半个身子,直接把影七从窗口拖了进来,褪下外袍给他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