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执缠绵之笃趣，守德音以始终。”</P>

一丛盛放的杜鹃花旁，陆元枢执着苏玉昭的手，落下一个个暗含锋锐的字。</P>

这是取自张华的《永怀赋》，本是褒扬美人的，落到盛开的杜鹃花旁，却一点也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P>

陶荣取来印章，是鸡血石的，上雕蟠龙兽纹。</P>

陆元枢看着面前印章，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他微敛下眼眸，看向怀里乖巧的小姑娘，下巴轻轻搭在她头顶，语气温和至极：“姑娘可有小字？”</P>

感受到头顶重量，苏玉昭身形紧绷一瞬。</P>

她不喜欢繁复的发饰，头上不过两只玉簪，并一枚淡黄的绒花，这倒是方便了陆元枢。</P>

这样近的距离，让苏玉昭能清晰地听到，身后沉稳而有节奏的心跳声，她呼吸隐隐加重，仿佛被一道电流席卷而过，连指尖的细枝末节都在颤抖。</P>

她略微偏过头，轻声说道：“在外祖家时，外祖母会唤我岁岁。”</P>

“岁岁？”陆元枢在旁边的纸上，缓缓落下这两个字，“可有出处？”</P>

苏玉昭轻轻摇头，说道：“我小的时候，身子不好，总爱生病，后来，外祖母得了一位道姑提点，让我拜一座山为干亲，一来是压住命格，二来得山神庇佑。”</P>

“而后，我便拜了淮阳府外的白眉山为亲，外祖母再为我取小字岁岁，以求岁岁平安，岁岁如意之意。”</P>

再则“岁”字，以“山”为首，正合压住命格之意。</P>

“岁岁。”陆元枢缓缓唤道，嗓音低沉，似含着温柔纵容，他胸膛微震，笑道：“极好。”</P>

往日里，只有外祖母会这样唤她，她听得习惯了，也不觉得怎么样，可现在，这个只有极其亲密的人，才能称呼的小字，从男人嘴里吐出来，苏玉昭莫名感觉喉咙发紧。</P>

她强迫自己转开注意力，询问道：“殿下别光问我，您呢？”</P>

陆元枢闻言，在“岁岁”两个字旁，一笔一划地落下两字。</P>

苏玉昭专注看着，念道：“......临......璋......”</P>

临璋，临者，居上而往下，君临而四方，璋者，从玉，剡上为圭，半圭为璋，古往今来，天子巡狩祭祀山川，用的便是玉璋，如《周礼》中就有记载：大璋，中璋九寸，边璋七寸，射四寸，天子以巡守。</P>

隆庆帝选择这两个字，不难看出他对太子的期望。</P>

同时，和他的名字，亦十分对应。</P>

听闻其他皇子，俱是单字的名，唯独殿下是双字，又“元”之一字，意义非凡，其从一，有居第一位的意思，偏偏殿下排行第四，这个“元”字一出，谁还不明白陛下的意思。</P>

再者，元，始也，君也，枢者，谓之中枢，象征执掌权柄。</P>

可以说，自陆元枢落地，隆庆帝就把他的心思摆到了明面上，不怪当时太后一党会突然疯狂反扑。</P>

遒劲的笔锋，凛然的笔势，几乎要穿透纸张，苏玉昭伸出指尖，轻触面前的两字，道：“陛下对殿下的期望甚深。”</P>

陆元枢微微一怔，旋即垂头哑笑，下颌在她头顶微微摩挲，嗓音温柔道：“既如此，岁岁可愿与我，一道孝顺父皇，嗯？”</P>

苏玉昭哪里敢接这话，有些嫌热的把人往后推了推，从他臂弯逃离出来，抬手在脸侧扇了扇，像是很热的样子。</P>

顺着她力道退开的陆元枢，单手随意搭在书案，看起来淡然而从容，他凝视着前面极力逃避的小姑娘，略微沉默片刻，开口道：“姑娘这是不愿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