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五节 沉睡之人(1 / 2)

“我也不知道。”天浩似乎有些防备,同时带着隐隐的期待:“……你……还好吗?”

“还行。”鹿庆东舒展了一下胳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五指缓慢握拢,又以同样缓慢的速度张开,百感交集:“没想到我还能有这么一天。”

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充满感激:“谢谢!”

天浩微笑着伸出右手:“欢迎回来,詹建华准尉。”

巫行交给天浩的那颗干缩人头内部,有一枚成熟的孢子。文明时代全新的生物置换法则使生命跨越时空延续的构想成为现实。

鹿庆东……现在应该叫做詹建华。他低头看着胸前,看着双腿和双手,很快在左臂外侧找到一条十公分左右的伤痕。刀口很新鲜,用针线缝合的疤痕缝隙渗出少许血丝,中间鼓起一团乒乓球大小的圆丘。

“你把我植入了这个……”他感觉后面的话不太合适,考虑片刻,笑道:“植入了这具身体?”

“还习惯吗?感觉怎么样?”天浩对这名与自己同一时代的复活者有着浓厚兴趣:“我为你选择的植入对象很年轻,你会喜欢的。”

“谢谢!”詹建华再次道谢。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这是寄生细胞尚未对中枢神经完全控制的迹象,只要稍事休息就能得到缓解。

看着天浩身上的棉布外衣,詹建华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惊讶:“怎么,你是鹿族人?”

他很快更正自己的口误:“我的意思是,你的寄生对象是鹿族人?”

天浩点点头:“这里是蒙香寨,我是这里的头领。呵呵,你运气不错,想必你已经有所感觉,你是牡鹿族长的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

詹建华嘴唇微张,惊讶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从沉睡状态苏醒,他对这具身体的掌控程度不足,只能勉强开启部分思维意识。天浩的提醒对他非常重要,詹建华很快从宿主大脑空间找到关于身份的记忆,相互对应,然后重叠。

“……这么说,我是王子?”神情恍惚的他脸上带着微笑,欣欣然,惊讶很快转化为惊喜。

“我需要你的帮助。”天浩加快说话速度,神情变得有些焦急:“我寄生这具身体的时候没有选择好……不,应该这么说才对:蒙香寨的头领触怒了牡鹿族长,他犯了死罪,可我对此一无所知,我的休眠仓当时损坏严重,无法选择更好的宿主。”

詹建华很有耐心听完这段话。他虚弱地笑道:“别急,慢慢说,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

这句话对天浩产生了有效的稳定作用。他不再急切,努力调整呼吸节奏。几秒钟后,沉着地点点头。

接下来,是天浩讲述自己的故事。

我和你一样,都是休眠者。

我的编号是甲A0001aq223甲95甲01……

我的寄生目标是一个逃难者,但他的身份的确是蒙香寨头领。就在北面的山坡上,我变成了他。

我现在的名字叫做“景中”。

我……呵呵,转换身份真的很不容易,直到现在我仍然很难适应大脑里有两种思维模式。好吧,应该是“他”,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他是一个颇有野心的家伙。蒙香寨是个大寨,人口数量超过三千,然而景中只是一个普通蛮族头领,不是贵族,没有姓氏。

他想要改变这一切,于是把目标对准了部族大王鹿庆元的妻子,也就是你现在这具身体的母亲。

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与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私通,这种事情在文明时代的肥皂剧里很常见。前者之所以看中后者不外乎两种情况:要么为了财富,要么为了权力。

真正是一对黑心的男女啊!你的母亲……请原谅,你应该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这具身体的母亲,她被说动了,萌生了干掉自己丈夫,给予小情人更多好处,直接将他提升为贵族的念头。小坏蛋与老巫婆的组合很成功,他们用毒药弄死了牡鹿族长鹿庆元,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被族长身边的亲卫发现,不得不仓皇逃出了牡鹿城。

蒙香寨是景中的地盘,他胡乱下达了一大堆命令,让不明就里的人们抵挡追兵,自己却带着寨子里的祭司悄悄逃往北面的牛族领地,想要奉上鹿族密藏的纺织技术,以求得庇护。

为什么要带上祭司?

因为毒杀族长鹿庆元的药是蒙香寨祭司所制。说起来,这个叫做“巫颂”的祭司与你颇有渊源,他以前是牛族的行巫者,听说师从于雷牛族磐石寨的某个祭司,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叛徒来到蒙香寨,得到鹿族巫者的认可,成为了这里的祭司。

这些野蛮人的私生活非常混乱,景中的母亲曾经与这名祭司有过那么一段亲密缘分,所以祭司对景中很关照,教会他很多东西,还帮着他出谋划策,二十多岁就成为了寨子头领。

储存你生命细胞的那枚孢子就是祭司送给景中的礼物。我搜索了景中的记忆,这才知道干缩人头的使用方法。蛮族的行巫者必须绝对遵守师长遗命,他们一代传一代,很幸运,我得到了这枚唤醒同伴的珍贵之物。

“你必须帮我解决目前的问题。”天浩凑到近处,紧张亢奋导致他的呼吸不那么顺畅,死死盯住詹建华的眼睛锁定了聚焦点:“我也不想这样,寄生的时候无法选择,我不知道这具身体背负了如此多的罪恶……还好,目前为止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你是牡鹿族的王子,你可以改变一切。”

詹建华觉得有些头疼。不是托词或接口,而是生理上真正的疼痛。幅度轻微,若有若无,就像高血压人群经常感受到的那种。如果是在文明时代,一、两片阿司匹林就能有效缓解,然而现在没有那种东西。

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坐姿,他侧过身,左手食指按在颅侧太阳穴上,轻轻按揉,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现在是哪一年?”

满面急迫的天浩连忙回答:“你指的是蛮历?”

詹建华笑了:“当然是蛮历。我们的时代距离现在太远了。以当时的历法计算,对现在来说毫无意义。”

“一八四零年。”天浩略想了一下:“我记得应该是这个时间,这是宿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