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P>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寂静之处，响起回荡！</P>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P>
那样的震惊，无异于天当场塌下来。</P>
佛子居然被……</P>
他们原以为，受伤的那个人，会是轻袅。</P>
因为檀迦周身的气势，本就处于极度失控的状态，贸然靠近者，只会被其内力震伤。</P>
可出乎意料的，没有。</P>
不仅没有被震飞，反倒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在了檀迦脸上。</P>
那样的行为，近乎无礼，近乎冒犯……</P>
世间几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P>
可他受了。</P>
参禅看得心胆皆碎，随后颤抖着低下了头。</P>
他知道，这一巴掌，是佛子心甘情愿去挨的。</P>
如果不是他自愿，旁人连靠近他都不行。</P>
而打完人后的轻袅，整个人都是懵的，甚至连手都控制不住地颤了起来。</P>
掌心里残留着热辣的疼痛，都在昭示着她，刚刚做了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P>
她居然……</P>
她居然打了佛子！</P>
她没想打的……</P>
她根本就没有想打到檀迦，她以为他会躲的。</P>
可是没有，他站在那，一动不动，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P>
轻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怔怔地看了眼自己红了的手，顿时吓得一哆嗦，刚刚的那些怒火气焰，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浑身凉意彻骨。</P>
檀峥连忙上前，护住了她，将人带着离远了些距离。</P>
他看着檀迦，面色复杂到了极点，想着为轻袅的失礼赔个罪，但见他神情冷静，忍不住道：“兄长，你……”</P>
那样的冷静让人觉得无端生寒，檀峥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P>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P>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檀迦缓缓开口：“还有什么？”</P>
那语气太过冰冷，冷到打了人的轻袅，莫名地缩了缩脖子。</P>
檀峥见状，率先道：“兄长，是轻袅太过鲁莽了，她也只是，太过担心公主……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寻到解救公主的办法才是。”</P>
檀迦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必再说，淡淡移开迫人的视线后，只道：“告诉我，我想知道。”</P>
他说着，眸光低阖。</P>
语气里没有丝毫对于刚才事情的计较，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般。</P>
他只是固执地，想知道。</P>
一切。</P>
所有的一切。</P>
剥开那些掩饰后，露出来的真相，于他而言，鲜血淋漓。</P>
可他不在乎，哪怕是一颗心疼到麻木，他也还是想听……</P>
轻袅张了张唇，冷静下来后，声音有些无力：“你知不知道，我姐姐她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了你就是大昱的先皇。”</P>
“可她怕你为难，始终都没有说出口。”</P>
轻袅深吸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又变得哟有些哽咽：“你知道西域离这有多远吗？很远很远……可她倾慕你，为此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从西域来到这，而你，却选择了在她来的那一日，抛弃红尘……”</P>
“佛子，我想问问你，真的值得吗？”</P>
救了那么多的人，到头来，他们却容不下一个人，真的，这一切值得吗？</P>
轻袅冷笑：“你好好看看吧，看看你宁愿辜负我姐姐，也不愿辜负的神佛，看看那些你愿意为之付出生命，去苦渡的世人，他们都在冷眼旁观着，甚至还在诋毁咒骂，盼着你心爱的人去死！”</P>
“他们容不下她，这里……也容不下她。”</P>
“没关系的，我会带姐姐走的，就算……”她的声音抖了下，道：“就算姐姐真的要死，我也不会让她死在这里，我会把姐姐送回西域，她应该……也很想家了吧。”</P>
檀迦怔住，随即紧抿着惨白的唇，没有作声。</P>
他甚至说不出那个字，只道：“不会。”</P>
声音太轻太轻，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P>
死，不会。</P>
她不会死，也不能死。</P>
“阿弥陀佛。”</P>
一直未曾开口的空悟方丈，合掌上前，却在看见檀迦眉心的竖纹时，心里隐约发觉了一丝端倪。</P>
他思忖片刻，朝着檀迦道：“佛子，可否准许老衲为您把脉？”</P>
檀迦看了眼，微微颔首。</P>
空悟方丈伸手时，意外发现檀迦掌中的持珠不见，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多问。</P>
他把脉良久，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后，心中更觉不可思议。</P>
佛子体内的蛊毒，竟是解了。</P>
这世间，除了千叶莲华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解开佛子体内桎梏的圣物了。</P>
而千叶莲华，只有西域公主身上才有。</P>
虽然不知公主用了什么办法，将早就化在体内的圣物取出，但能确定地就是，这是一命换一命的法子，也就是说，哪怕他们再怎么强留，也终归是留不住人的。</P>
公主，不似凡人。</P>
或许，她真的就只是佛祖为佛子降下的考验。</P>
如今，她做完了这一切，要走了……</P>
那佛子怕是会……</P>
阿弥陀佛。</P>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P>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实相告。</P>
那日的日头很烈，但怎么也消不去回廊里的冰寒，以及那一声嘶哑地，绝望到崩溃地低喊。</P>
路过的僧众听之心颤，不明所以地四处看去。</P>
所有人都忘记不了，檀迦知道真相后的表情，瞳孔震裂着好似要流出血泪，面色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P>
而让他吃下千叶莲华的参禅，若不是空悟方丈护着，只怕是会当场陨命。</P>
……</P>
翌日，天又开始下雨了。</P>
佛寺古刹隐在山林中，白日好比黑夜，更显昏暗。惊雷响彻时，沉沉的天幕就像是裂开了一道缝隙，闪电瞬间如树枝般曲折蔓延，十分可怖。</P>
这样的雷雨天气，寺中鲜少会有人走动，但此时，无数僧众们却在雨幕中穿梭着，好似在寻找着什么。</P>
许久许久，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找到了，找到佛子了！”</P>
僧众们才松了一口气。</P>
而得到消息得到参禅，也顾不得身体还未恢复，赶忙朝着佛窟跑去。</P>
因为他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P>
自从佛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身心的刺激，直接将他整个人都击垮了。</P>
而今天，一早去送汤药的僧人来说，佛子不见了，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公主。</P>
主持命寺中的僧人找了很久，直到刚刚，才寻到了一丝佛子的踪迹。</P>
原来是佛子将公主带去了佛窟。</P>
因为没有人敢擅闯佛窟，所以僧众们才寻了这么久。</P>
可是，为什么佛子要带公主去佛窟呢？</P>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P>
参禅却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P>
佛子这一生，没有归处，唯一有的，就是那里。</P>
那里是他降生的地方，是只属于他的，某种意义上的家。</P>
释诚大师与公主，都是他此生最为重要之人。</P>
所以，佛子也将公主带了过去。</P>
因为在那里，不会有任何人去打扰，也不会有所谓的不容于世。</P>
……</P>
参禅刚走进佛窟时，就闻到了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血腥之气，且越往里走，气味越浓。</P>
他走了一段，不知道听到什么，忽地顿住了脚步。</P>
那声音低喃着，不知道是对谁说，每一句都带着慎之又慎的颤抖，甚至给参禅一种，那说话之人快要哭出来的错觉。</P>
“玉腰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P>
“你为什么不醒，你还在怪我是吗？”</P>
“你还在生我的气，气我瞒着你？”</P>
“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