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明白了。</P>

“真的吗？”</P>

檀迦“嗯”了声。</P>

“真好，我还怕您看不明白……您忙碌了一天，这么晚了，其实可以不用过来的，我在这待的很好……”</P>

说着，她伸出手背触碰了他的。</P>

一股冷意透过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很凉很凉。</P>

鹿忧皱了皱眉，掌心笼住他的。</P>

“你的手好冰。”</P>

暖意透过来，檀迦怔了瞬，反应过来后收回了手。</P>

“公主。”</P>

他摇了摇头，不愿她触碰。</P>

他的手太凉了，会冻着她的。</P>

鹿忧摩挲了下掌心，起身将旁边的炭盆移到他旁边，又跑去内室，取了披风过来搭在他的肩上。</P>

这次她没有坐到他的对面，而是坐在了他身旁。</P>

檀迦侧首，朝着一旁坐过去，伸手扣着她细嫩的手腕，将人带过来了些。</P>

离炭盆太近，会不舒服。</P>

鹿忧顺着他的力道坐过去，顷刻间被他周身的气息笼罩，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摆里滑落，正好跌在她的膝头。</P>

她看了眼，是一行信纸。</P>

“佛子？我可以打开看看嘛？”</P>

檀迦沉吟片刻，点头同意，还伸手将烛火移至她桌案前。</P>

鹿忧看了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他，道：“这是佛子画的？”</P>

信纸上画的，是一只朱红色的蝴蝶。</P>

同她画的抽象不同，这只蝴蝶的纹路与轮廓都被人精心勾勒，栩栩如生的，好似下一秒便要从信纸中飞出来，既漂亮又华丽。</P>

鹿忧从未见过檀迦画画，原以为他字已经写的够好了，没想到画画也是一绝。</P>

她有些惊喜地看他，碧色的瞳孔在烛光下更显清透，里面盛满了对他的敬仰。</P>

檀迦道：“公主若是喜欢，便赠予您。”</P>

“喜欢，喜欢的……”</P>

鹿忧拿着画看了会，随口一问：“佛子为何只画了蝴蝶，为什么没有画莲花呢？”</P>

她扭头看他。</P>

“公主喜欢莲花？”</P>

他问。</P>

蝴蝶，便是‘玉腰奴’。</P>

所以他只画了她。</P>

鹿忧摇摇头：“不是的，蝴蝶要和莲花待在一起的。”</P>

话落，房中落针可闻。</P>

烛火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照着他出尘无垢的面容。</P>

檀迦手捻佛珠，恍惚凝神。</P>

莲花是要同蝴蝶在一起的。</P>

她说他是莲花，自己是蝴蝶……</P>

可熟不知，在他眼中，蝴蝶是她，莲花亦是。</P>

耳畔忽地传来柔软的轻唤。</P>

檀迦回神，盯着她纤细的背影。</P>

她倾身靠近桌案，发丝柔顺地铺散桌沿，发尾俏丽的落在他腕间。</P>

她道：“我把莲花补上。”</P>

可想起自己画的，执笔的动作又停了下来。</P>

檀迦淡声问：“怎么了？”</P>

鹿忧小声道：“我画的没有你这么好看，会毁了这只蝴蝶。”</P>

檀迦墨眸微抬，突然问：“公主困吗？”</P>

鹿忧一愣，有些纳闷他突然的发问。</P>

“我不困。”</P>

檀迦身形动了动，手指笼住她散落的长发，缓缓靠近。</P>

那清冷的气息就拂在耳边，鹿忧呼吸都停滞了下。</P>

“我教你。”</P>

伴随着这温和的声音，酥麻感一路从耳骨窜遍全身。</P>

她以为他会攥着他的手，带着自己一笔一划的画，没想到他另取了纸笔，画了起来。</P>

鹿忧目光撇过去，看着他的笔尖滑动，流畅有力地勾勒，不过片刻，一朵莲花跃然纸上，亭亭玉立于眼前。</P>

她看了眼，学着那模样开始画。</P>

檀迦目光看着她的笔，余光却瞥见她柔美的侧脸，偶尔会因为落笔有错，露出苦恼的表情。</P>

可等她抬头询问这笔画的怎么样时，他又会淡淡移开目光。</P>

房中的烛火暗了，快要燃尽。</P>

鹿忧的头一点一点的，快要砸上桌案时，被一双手接住了。</P>

她的脸正对着他，容颜静好。</P>

檀迦看了眼，另一只手小心抽走桌案上的画，随后揽上她的肩，将人带入怀中。</P>

双手小心地避开她的青丝，抱着她走向软塌。</P>

鹿忧有些不适地埋首，头接触到软枕时，便状若无骨地侧向他的方向。</P>

檀迦为她笼好锦被，她没有意识地，将脸往被中埋去，只露出明艳的眉眼，比外间的梅花还要娇上三分。</P>

他站在榻边看了会，随后俯身将被子扯下了些许，露出她的鼻子，指腹摩挲着，将上面的墨迹抹去。</P>

放下床幔，随后转身离开，脚步轻缓。</P>

房中的烛火彻底熄灭，月光随着门缝打开溜了进去，待到身影出来，便又被隔绝。</P>

……</P>

次日一早。</P>

鹿忧醒来时，天光大亮。</P>

想着今日是顾染青回宜城的日子，急匆匆的洗漱了番，就往城门口赶。</P>

净思想跟着一同前往，但是鹿忧考虑到她现在一身女装，他跟在身边怕是会令人非议，便拒绝了。</P>

等到她赶到城门口时，宜城的人马都要开拔了。</P>

百姓们都在一旁相送，鹿忧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面。</P>

顾染青骑着高头大马，频频往身后看，直到看见鹿忧，朝着身边的人说了几句，拨马转身。</P>

隔着半透明的纱帘，鹿忧朝她挥了挥手。</P>

顾染青下了马，到了面前给了个拥抱。</P>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随即起哄起来。</P>

“小没良心的，我以为你真不来送我。”</P>

鹿忧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怎么会不来送你？”</P>

“我昨天走了，你没早睡吗，这个时辰才来。”</P>

顾染青语气幽怨。</P>

鹿忧愧然，“抱歉”</P>

幸好有帷帽遮着，她看不清自己的神色。</P>

顾染青微微撤离，掀开纱帘的一角，凑近看了眼，道：“我走了，你一定要和佛子好好的。”</P>

她声音压得极低，被周围百姓起哄的声音混淆。</P>

鹿忧却听见了，挽唇朝她点了点头。</P>

“你也是。”</P>

好好的。</P>

两人说了一会，士兵骑马靠近，道：“将军说，我们该走了。”</P>

顾染青将她的帽子整理好，整装上马，道了声：“后会有期。”</P>

鹿忧看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P>

后会有期，如果她还有机会的话？</P>

等到周围人都散去，她才转身在城中逛了起来。</P>

一个时辰后，檀迦主持完法会，参禅迎上前，道：“佛子，顾将军走了，净思来说，公主去城门口相送，尚未归来。”</P>

檀迦皱眉，冷声问：“可派人去寻？”</P>

参禅道：“有麒麟卫在暗中保护，公主应当不会有事。”</P>

檀迦沉眸，有人同他见礼告辞，他颔首相应。</P>

就在参禅以为他放下心时，他淡声道：“我亲自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