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爱浓时，佛子可以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可若红颜迟暮，这样的女子又会遭受怎样的非议呢。</P>
顾宣不再追问，眼神稍显复杂。</P>
鹿忧也不躲闪，坦然地接受他的疑惑。</P>
手腕处拽着的力气陡然变大，侧首便对上了顾染青不可置信的眼神。</P>
她没听错吧。</P>
玉腰奴？</P>
西域公主？</P>
她咽了咽口水，是话本子里的那个公主吗？是那个被佛子渡入佛寺的公主嘛？是……那个同佛子传有艳谈的公主？</P>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顾染青哆嗦问：“你额头的那个莲华花钿，是天生的？”</P>
她没有直接问她是不是公主，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P>
鹿忧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P>
虽未直接言明，但也算是间接承认了。</P>
顾染青的望向鹿忧的目光陡然炙热，回首对着顾宣皮笑肉不笑：“表哥，你再纠缠，我回去就告诉嫂子，你看漂亮姑娘看得走不动道！”</P>
顾宣冷笑了声：“我明天就可以把你扔回去，告诉你爹，说你跑这来调戏姑娘。”</P>
顾染青：“……”</P>
他真恶毒！</P>
顾染青咬了咬牙，心中还有一大堆八卦，见自己说又说不过，只希望他快些滚蛋。</P>
鹿忧看向他身后，没有见到自己期望的身影，不由得开口问道：“将军同佛子商议完事务了吗？”</P>
“商量完有一会了。”顾宣回头看了眼，又说：“佛子应当还未走远。”</P>
鹿忧心领神会，便要同身侧之人告别。</P>
顾染青不乐意道：“玉腰奴，你等等，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晚些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寺，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P>
她还有好多八卦想问，要是问不到正主，她会睡不着觉的。</P>
顾染青凑近耳语：“你是不是急着回去见佛子啊，我送的东西，你会喜欢。”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佛子……他也一定很喜欢。”</P>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P>
她看的出来，玉腰奴是真心倾慕佛子，而那次在宜城，佛子为玉腰奴赐福时，也并非是毫不动摇。</P>
明明并非一人之错，话本里却都把玉腰奴当做勾引佛子犯戒的妖孽，她以前看着无感，可现在却觉得玉腰奴当真可怜。</P>
只不过是倾慕一个和尚罢了，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要是换做是她，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P>
她必须教教玉腰奴，得偿所愿才不愧于人生苦短。</P>
鹿忧挑眉，有些不解地看向她，见她极其自信地点点头，笑了笑，有些好奇，便索性答应了。</P>
……</P>
而另一边，参禅神情紧张地跟在檀迦身后。</P>
他太过冷静自持，哪怕是情绪外泄，也不过刹那，参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说：“佛子，公主早些时候问我您的去处，又恰逢您正与顾将军在商谈事物，便一直在外等候……”</P>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公主是为了您才来的。</P>
见人没反应，参禅犹豫了会，顶着那道冷然的视线，又硬着头皮提议：“要不要弟子去告知一声，派人护送公主回寺？佛子，只要您开口，公主一定会回来的。”</P>
让公主同旁人在一起，还不如带着一起回寺中，省的那人对公主无礼。</P>
他了解檀迦的心性，知道他在意，但也能克制着不表现出一丝异样。</P>
偏就是这样，在世俗之中，尤其是在所贪念之人面前，便总容易处于下风。</P>
明明在意公主同旁人亲近，在意她对别人展露笑颜，却也因为身份不敢逾矩分毫，可公主生来明艳，定是会吸引不少爱慕的郎君，若像佛子这般后知后觉，岂不是会被人捷足先登？</P>
倘若公主也被那些世俗男子迷了眼，那佛子到时该如何？</P>
参禅越想越有种佛子要被挖墙脚的感觉，猛地打了个冷颤，抬头就见檀迦面无表情，墨眸中寒光凝聚，暗含警诫之意。</P>
他连忙垂首，不敢再想。</P>
“弟子逾越。”</P>
“安顿好宜城来的人，药材清点无误后，命僧众分予百姓手中。”</P>
参禅舒了一口气，点头应是。</P>
“那公主？”</P>
檀迦立住脚步，想起刚刚余光不经意地瞥到的画面。</P>
人影憧憧，那抹身影缓缓的，同那些人一起从他的视线里消失，空余那些嘈杂的声响与极尽灰暗的颜色。</P>
他失神了会，握着佛珠的手垂了下去。</P>
“不要去打扰她。”</P>
声音低沉暗哑。</P>
参禅面色复杂，又听见他淡声说了句。</P>
“不必跟着。”</P>
话落，提步往前走去。</P>
他独自一人离开，清雅的身影是连袈裟浮光都遮不住的黯然。</P>
檀迦回了寺中。</P>
大殿上莲花金盏，熏香弥漫，偶尔有风吹过，氤氲的气体便随之在殿中晃动。</P>
烛光折射在巨大的佛像上，周围缠上金色的光晕。</P>
檀迦抬起苍白的脸，迎着佛像肃穆的眼神，念经自省。</P>
身为佛子，何苦窥不破？</P>
他原本以为，对西域公主的爱欲，只是困于一时的执念，后来便是所求不满，渐渐的成了贪欲。</P>
他想要她陪在身边，想要她的眼中，只能看的到他一人，可似乎不是这样的。</P>
她在红尘，便不可能入眼只有他。</P>
而今日，他见了她同旁人亲近，欢笑，那些男女之情带来的私欲不断滋生，竟让他起了夺人的念头，他几乎遏制不住自己，想亲自把人抓回去，抓回寺中，不让任何人窥见。</P>
对于她的贪念越来越深……</P>
终有一日，这些阴暗的私欲，会蚕食他的理智，会让他无法在克制自己，酿造出无法挽回的后果。</P>
不知为何，他脑中蓦然浮现出初见时的情景。</P>
美人垂眸，跪在他身前，嗓音轻柔百转，盼我佛怜悯，乞他成全。</P>
他如死水，却为这远道而来的莲华起了涟漪，陷于情爱，罪孽加身。</P>
檀迦神情冷淡地望向佛祖法相，低声呢喃了句。</P>
那声音太过缥缈，风一吹，便好似随烟般飘散无痕。</P>
守在不远处的参禅闻得梵言，瞳孔不可置信地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