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忧只觉得肩膀一沉，整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他，沉重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她吃力地抬手探了探他的额，手背一片黏腻的汗，贴在脸侧的肌肤，温度滚烫。</P>

果然，还是染了风寒。</P>

“佛子？”</P>

她轻唤一声。</P>

风拂过，吹动着火光摇曳，地上相拥的身影，也随着剧烈颤抖。</P>

他很冷。</P>

鹿忧咬了咬唇，下意识地抱紧了他，让他不那么冷。</P>

他的身躯太过高大，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倒下的样子，居然也是这般脆弱，让人心疼。</P>

她抱了会，察觉到他颤动得没那么厉害，才小心地抬手，掌心扶住他的脖颈，将人带着躺了下去，动作异常缓慢。</P>

等将他安顿好，她浑身都出了汗，顾不得休息，就将外衫脱下盖到了他身上。</P>

将包裹掌心的衣角扯下，去水边打湿为他擦拭，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次，直到他眉眼舒展了些，她探着没那么发烫才终于松了口气，瘫倒在地。</P>

原来照顾人是这么累，他那会还未好，也这样照顾了她一夜，晨曦未出，又要为她寻食物，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P>

鹿忧鼻尖涌起一阵酸意，碧眸略湿，忍着困意守在火堆前，后半夜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他的身侧抱着他，挡着后面来的风。</P>

意识朦胧间，风寒料峭，争先恐后地拍打着她的背。</P>

鹿忧忍不住朝着热源靠近了些，蜷缩起来。</P>

……</P>

明净池结了化不开的冰，将他整个人束缚其中，深渊逐渐将他吞没，不得挣脱，沉沉浮浮间，一朵业火红莲朝他靠近，带来了无尽的暖意。</P>

明知那光霞般的温暖会灼伤一切，可他还是忍不住伸了手，将那颤微的红莲笼入怀中，避免它被周围的冰寒逐渐蚕食。</P>

红莲盛放着，花瓣飘落，拂过他周身，最后落在了他的眉宇间，顿时霞光溢出，化作千万莲华，将他笼了起来。</P>

他护着它，它便散尽热意来温暖他，替他驱赶凉寒。</P>

四肢百骸被热流取代，明净池水中的冰层缓缓融化，不知过了多久，深渊散尽，最终得见天光。</P>

翌日。</P>

崖底的雾气渐散，晨曦染红了水面，花絮在水中顿时被映照的如宝石般流光溢彩，仿佛绽开了一朵朵的丹霞莲华。</P>

光影透过树叶间隙落在他的眉间，眼睑轻颤。</P>

檀迦不适地睁了睁眼，看着风情摇曳的树枝愣神片刻，随后便要起身，可臂弯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暗香漂浮。</P>

一条玉臂轻抬，菩提晃动眨眼之间，便落在了他脸侧，在这寂静的地方，清脆的巴掌声显得格外突出。</P>

檀迦：“……”</P>

他怔了瞬，头微偏，便看到怀中蜷缩着一个人。</P>

如墨般的长发尽数落在他的胸膛，她的脸完全埋入其中，许是他刚刚起身的动作令她不安，手还不安分地给了他一下，见他不动了，便睡得十分香甜。</P>

檀迦浑身微僵，不敢再动。</P>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唇角不自觉地微动了瞬，墨眸中才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P>

他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里衣上，才发现他身上正盖着她的外衫。</P>

昨夜那个梦魇是真的，他坠入无尽的冰渊时，却是有莲华来救赎于他，将他带离，给予无尽的温暖。</P>

红莲将他护住，她便也护着他。</P>

后来红莲入怀，她也落入了他怀中。</P>

檀迦转了转掌心的佛珠，感受到颈间的白玉砗磲带着略微凉意。</P>

是他相赠的砗磲，她一直都带在腕间。</P>

胸膛处传来细微的触感，他墨眸暗垂，渐渐缓和着紧绷的身体，让她依偎着睡时，尽量舒服些。</P>

他能看到碧蓝的天，还有洁白涌动的云，这一切都是久违的景象。</P>

唯有依偎着他的那个人，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感觉。</P>

无可替代，无法取舍。</P>

见到那雾散云起的天地，他的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P>

终究无法留住的东西，风一吹，便是要散去的。</P>

他们该离开了……</P>

崖底传来入水声，细微的响声荡开涟漪。</P>

檀迦闭目，再次睁眼时，神情寡淡清冷，眸底不见一丝情绪。</P>

他迟疑片刻，便伸手小心护着她的头，缓缓抽出了臂膀。</P>

将衣衫盖在了她身上，见她没有清醒的迹象，随后起身离开。</P>

他站在树下，抬眸望着从水中上来的人，面无表情。</P>

参禅感受到那薄凉的视线，愣愣地抬首，瞳孔猛地震缩。</P>

他陡然生出落泪的冲动，张了张唇，失神喊道：“佛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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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