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良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当然,「帝弓司命」正在星海铲除孽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马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会场。
观良心里拿不准马蒂的想法。
这反应……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难不成马蒂知道了元帅的死讯?看上去也不像啊。
以对方的性格……想必早就闹起来了,根本不会如此平静。
观良不方便离场,除了陪着华应酬以外,他还要等待即将返回罗浮的岱阳。
他只好联络侍卫,让他们留意马蒂的行踪。
只是万万没想到,观良低估了这个学者的速度。
直到他和华挨个和几位龙尊们聊完天,还是没能等到马蒂的消息。
期间,他们还退回了龙师自作主张、替饮月君备的礼。
华只一眼就看出个中关窍,不过是内部争斗罢了。
只是拿着给监护人送礼的由头……就有些没意思了。
华言笑晏晏:“不愧是饮月君,能有一个替你分忧的手下,想必平日里轻松不少吧?”
龙尊拿回龙师擅自带来的礼盒,回道:“见笑了。”
他们目送饮月君离开。
寻找马蒂的侍卫毫无进展,然而监视赞达尔的侍卫,却看到了马蒂。
【他进了典当行,买了一样东西,之后碰上了赞达尔,两人现在正在茶馆】
侍卫请示观良该如何处理。
观良想,左右赞达尔活不了多久,干脆让他们多聊一会儿吧。
【继续监视,等他们分开后,按原计划进行】
与此同时,罗浮茶馆的包间里。
赞达尔慢条斯理地拎起茶壶,为自己和马蒂倒了茶。
马蒂坐在他的对面,双手紧紧抱着一个用丝绸包裹的物件。
自从马蒂从典当行出来,就紧抱着它不放,赞达尔让马蒂放下,对方也不听,仍把那物件抱在怀里。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楼下正在说书的仙舟人。
坦白说,如果不是为了等埃里克,他都不会踏入仙舟半步。
用灰风最近看的小说角色来形容,埃里克简直就是昏了头、跟着黄毛跑了的恋爱脑。
当然,埃里克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他不光跑了,还对着黄毛死心塌地,非要为对方放血割肉。
恐怕只有换心、换肾,这类更换器官的低俗小说才会写这种膈应人的情节吧?
把埃里克和仙舟写进小说里,任谁看了都得骂上一句。
赞达尔心下不满,连带着楼下歌颂「帝弓司命」功绩的仙舟人,也看不顺眼了。
「巡猎」星神哪里比得过纳努克?
「毁灭」星神又如何?
在过往的轮回中,埃里克有将近七成的概率,会降临在亚德丽芬星系,与纳努克组成坚不可摧的联盟。
他们会在短短百年内一统星海,埃里克会称帝,境况可要比一个小小的仙舟元帅好得多。
正想着,马蒂终于松开了手,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桌子上,一点点解开丝绸,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物件。
赞达尔余光一瞥,看清大致形状后,挑了挑眉。
他用带着些许讥讽的语气,说:
“怎么?现在仙舟人还会把祖宗牌位拿出去卖吗?”
马蒂像是被这番话刺痛了一般,眼瞳剧烈震颤着。
他低下头,想用袖子擦拭,却猛地顿住,转而拿起包裹着它的丝绸,用极轻的力道,避开上面的名字,缓缓擦拭着边缘处。
马蒂语调沉闷:“这不是牌位……”
赞达尔脸上带笑,饶有兴致地问:“不是牌位?那是什么?”
问完这句,他低下头,将上面的名字收入眼底。
赞达尔笑意顿收。
马蒂的声音轻不可闻:“这不是牌位,是长生牌,是之前人们为恩人祈求福寿用的。”
赞达尔无法理解。
埃里克,原来你一直在为这种忘恩负义的蠢货付出吗?那你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正是你一时心软,这才纵容了那些贪得无厌的蠢货,养出来一群吸血虫!
赞达尔不由得轻嗤一声。
马蒂呆愣地抬起头,似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赞达尔抬手指了指楼下的仙舟人。
“你听过「帝弓司命」在罗浮时发生的故事吗?”
马蒂慎之又慎地收起长生牌,缓缓放在桌子上。
“我听过。”
赞达尔直接笑出了声。
“每当民众陷入困境时,总会有舍己为人的英雄站出来力挽狂澜,拯救他们。”
“他们贪婪又无知,总认为自己远比掌权者明智,妄图推翻他的统治。”
“他们以为自己无需依靠任何人,可他们自从成为胚胎开始,就在与母体抢夺养分,等到割断脐带、脱离母体后……又换了个人继续寄生。”
马蒂面颊抽动,似是在压抑心中的情绪。
赞达尔满意地笑了,意有所指地说:
“英雄大公无私、舍己为人……无论人品好坏,都能被他拯救,可是这真的公平吗?”
“真是个俗套、无趣的故事啊。”
他喟叹道:“结果呢?没人会记得英雄——”
马蒂不可控般顺着赞达尔的话,继续思考下去。
仙舟人早已将您遗忘……他们哪里值得您付出呢?
赞达尔循循善诱:
“你认为这对他公平吗?”
马蒂想,这并不公平。
他们该歌颂的、信仰的存在,根本不是「帝弓司命」!
赞达尔见好就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他状似不经意地聊起几个舍己为人的典故,当说到“割肉饲鹰”时,马蒂不知为何,情绪看起来格外激动。
他心下一沉。
天杀的仙舟人。
埃里克不会真的为他们放血了吧?
正当赞达尔想要向马蒂发出邀请,与他一同离开、参与升维计划时,对方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猛地站起身,接着动作缓慢地抱起长生牌,匆匆与他告别,头也不回的走了。
赞达尔见状,只得目送马蒂离开。
他一边喝茶,一边听仙舟人谈论他们信仰的星神。
感觉不如纳努克。
至少在那时,人们感念着埃里克的付出,四处都有他的雕像,和印着他面容的货币。
赞达尔喝完茶、付过款,接着走向星槎海,借助舰船离开罗浮。
他很快抵达了经自己改造的另一艘舰船。
在这里,就连星神也无法窥探。
经过重重身份验证,他进入其中。
赞达尔扫了眼门口处的显示屏,上面显示有人启用了医疗舱。
他走了几步,迎面碰上了灰风。
灰风与他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双手背在身后,语气迟疑:“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赞达尔前往罗浮等待埃里克,而灰风,则是被他派出去寻找对方的踪迹。
他不以为意:“怎么?你没把他带回来?我看你使用了医疗舱,你和埃里克打起来了?”
灰风摇头:“不,我把他带回来了,只是……”
赞达尔身形一顿,他上前几步,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他像是没察觉、没有听懂这番话一般,继续追问:“什么意思?”
灰风动作缓慢,把背在身后的手,挪到了前方。
两只手的掌心上尽是斑驳的、干涸的血迹。
“只是,我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