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连元帅大人都会被仙舟人遗忘……我又有什么资格被人铭记呢？”</P>

“这才过了多久，竟然有人忘了金人所犯下的罪孽，与智械勾结、妄图伤害他……现在的仙舟人……又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庇护？”</P>

观良定定看着司鼎。</P>

看来，不用灭口了。</P>

他问：“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P>

司鼎掏出纸巾擦拭眼泪，反问观良：</P>

“你觉得他们配吗？你觉得元帅大人为了那群人殚精竭力，值得吗？几千年了，还不够吗？”</P>

“难不成，我们还要继续做吸血虫吗？让他费尽心血还不够，还要继续啃食他的血肉、敲骨吸髓吗？”</P>

他冷笑一声，“他们不配。”</P>

司鼎不带脏字地骂着刁民，骂完继续嚎啕大哭：“我也不配，呜呜呜呜——”</P>

“青史留名……扬名星海……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无法拒绝吧？”</P>

司鼎擦掉眼泪，平复着呼吸。</P>

他语气坚定：</P>

“可总有一些东西，比名利要重要得多吧？”</P>

观良问：“就算是事情败露，被他惩罚，也没关系吗？”</P>

司鼎不假思索道：“元帅大人怎么可能会罚我。”</P>

观良想了想，也是。</P>

元帅不会怪任何人，只会怪自己。</P>

观良继续问：“就算是被不知情者谩骂，也无所谓吗？”</P>

明明有了解决魔阴身的方法，却隐瞒不报，这要是让其他仙舟人知道……</P>

“您不必再试探了。”司鼎突然笑了一声，说，“这不是还有您吗？您也是知情者啊，大不了我们一起被骂啊。”</P>

观良：“……”</P>

他真是服了！</P>

观良仍不放心，接着问：“你难道不怕我告诉他吗？”</P>

司鼎再次叹了口气。</P>

“怕啊，我当然怕了。”</P>

“我怕很多东西，怕元帅对我失望，怕不能再见到元帅，怕自己不能继续治病救人……”</P>

“但更怕的，是他真的割舍下血肉……怕他伤心难过……”</P>

“如果、如果陪伴他几千年的下属，都不会顾及他的感受……”</P>

他抬眼看向观良，深呼吸几次，却仍没能控制住逐渐哽咽的语调。</P>

“那我、我……我就只能舍了我这条命，和你同归于尽了。”</P>

闻言，观良不怒反笑。</P>

他心想，元帅的运气，全用在下属们身上了。</P>

观良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语气轻快地说：</P>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是同归于尽，而是杀你灭口。”</P>

司鼎听后，没有任何反应，他松了口气，身形不再紧绷。</P>

观良见两人达成共识，问：</P>

“除了你，还有其他人看过这份报告吗？”</P>

司鼎摇了摇头：“自始至终，只有我。”</P>

他主动提起了整件事的始末。</P>

在上药时，他发现元帅伤口的恢复速度，比之前慢得多。</P>

司鼎不可置信，经过反复确认，最终得出了结论。</P>

这是魔阴身的症状之一，「残伤」。</P>

司鼎一时间六神无主。</P>

可他是丹鼎司的司鼎，是整个曜青最出色的医者，要是他都慌了神，还有谁能救元帅呢？</P>

为此，他特意联络其他仙舟的司鼎，旁敲侧击询问他们的想法。</P>

司鼎不敢把此事告诉其他人，生怕再出什么事端。</P>

他屏退下属，独自一人寻找解决方法，连着熬了好几个通宵，甚至还找上十王司，暂借了他们收押的丰饶孽物。</P>

司鼎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惊人的秘密。</P>

观良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问：“不要省略任何细节，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P>

司鼎顾左右而言他。</P>

观良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P>

“所以？他之前的医疗用品……你都没处理掉吗？”</P>

司鼎弱弱反驳：“现在已经全部处理掉了。”</P>

观良一阵恶寒。</P>

他○的！还有什么是你们做不出来的！</P>

是不是元帅扇你们巴掌，都不带躲的啊！</P>

哦，元帅要是和人动手，没人会躲、更没人敢躲，他举错例子了。</P>

观良不愿细想，只问：“别人手里还有吗？孽物呢？”</P>

司鼎回道：“没有，我都处理掉了，孽物当场就死了，您放心，十王司那边，是查不出来问题的。”</P>

他又问：“元帅大人是何时出现魔阴身症状的？之前有过吗？”</P>

观良心想，那可真是太早了。</P>

「帝弓司命」还没成神的时候，元帅就堕入魔阴身了。</P>

他面不改色的扯谎：“之前没有。”</P>

司鼎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一阵，他冷不丁开口说道：</P>

“我会把这个秘密带进至忠林，那么，你呢？”</P>

他眼神锐利，看向对面的观良，似乎是想看透眼前人的真实想法。</P>

观良瞥了他一眼，语调平淡：</P>

“和你一样，我不会让他知道的。”</P>

比起告诉元帅真相……倒不如趁早解脱算了。</P>

观良若有所思，“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瞒过去。”</P>

司鼎拿出另一份手写的报告。</P>

观良定睛一看，是司鼎的退休申请。</P>

真就他一个人负重前行呗！</P>

他喃喃道：“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P>

司鼎苦笑一声。</P>

“我资质平平，自知是瞒不了元帅太久，这才找上您……”</P>

观良无语凝噎。</P>

你都当上丹鼎司司鼎了！说什么资质平平啊！</P>

能混到六司高层的，那可都是几十、几百亿个人里，才出一个的人才啊！</P>

观良想了想，这也怪不了司鼎。</P>

想要瞒过元帅……还真不是件容易事。</P>

司鼎对此心知肚明，甚至甘愿放弃自己熬了几百年才获得的职位。</P>

观良没再说什么，思量片刻，心下有了主意。</P>

两人聊过、即将分别时，司鼎急切地、好似想要向人求证般，问道：“确定能瞒住吗？”</P>

观良回望过去，向他做出保证：</P>

“我向你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的。”</P>

司鼎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又问：“元帅大人他……一定能活得很久吧？一定能活得比我久吧？不、不对，他能活得很久。”</P>

观良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回道：“会的。”</P>

两人分别，观良加快脚步，回到家中，翻出与塔罗师的聊天记录。</P>

【宝剑三逆位，预示着这个人，将会沉浸在让ta难以释怀的悲痛之中】</P>

观良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P>

这不是诅咒，是预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