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低头，扯了扯半干的衣领。</P>
侍卫们一早排查过了所有游艇，只是学宫对此并不知情，出于对在场人员负责的想法，正在排查安全隐患。</P>
侍卫们考虑到顶头上司的身份太过特殊，再加上方才的变故，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P>
有人辗转找上其他人，让对方代替他们找上学宫，并告知部分实情。</P>
还有人开始为上司清理浴室、准备换洗衣物。</P>
羡鱼耐下性子，等了一会儿，一名侍卫上前，朝他点了点头。</P>
他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随手把玉兆塞给观良，跟随侍卫朝游艇内部走去。</P>
等羡鱼洗完澡，摩托艇的比赛即将开始。</P>
他穿过长廊，来到甲板上。</P>
策士长和一众侍卫，早已戴好墨镜，等待着他。</P>
羡鱼戴上观良递来的墨镜，接过暂时寄存给对方的玉兆，问道：“华在哪里？”</P>
侍卫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抬臂指出了华所在的方向。</P>
羡鱼随口道：“要是有喇叭的话……”</P>
其中一个侍卫变戏法似地掏出喇叭。</P>
观良不忍直视地别开眼。</P>
华，你好惨啊！</P>
羡鱼摆摆手，“你们先用吧，用完我再用。”</P>
侍卫们齐齐点头，很快，比赛开始了。</P>
发令枪响，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借助喇叭，为太女殿下加油。</P>
“大小姐——您真是辛苦了——”</P>
“大小姐必胜——”</P>
“大小姐——加油啊——”</P>
骑着摩托艇、距离游艇好几百米、仍能清楚听到声音的华：“……”</P>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P>
没人会知道大小姐的身份的。</P>
侍卫们挨个送上祝福，最后，轮到了羡鱼。</P>
羡鱼接过喇叭，打开开关。</P>
他故意拖着语调，一字一顿道：</P>
“大小姐，你要是拿不到第一，就得回家继承家业了——”</P>
华：“…………”</P>
她想，为什么终点是在前方呢？</P>
为什么她开的是只能在海面上行驶的摩托艇呢？</P>
为什么不是原地起飞、能朝着游艇撞的星槎呢？</P>
华恍恍惚惚地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凭借肌肉记忆，她拔下摩托艇钥匙，机械式地站起身。</P>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上颁奖台的。</P>
华能清晰地察觉到，在场的人们，不断打量着她、和她一同参赛的女孩子。</P>
他们用或复杂、或震惊的目光，猜测着“大小姐”的身份。</P>
华心情复杂极了。</P>
她拿着奖杯，下了颁奖台，来到监护人所在的游艇。</P>
对方换了身圆领袍，十分自然地拿过她手中的奖杯，凭借着远超她的身高，把奖杯高高举起。</P>
羡鱼打量一番，煞有其事地说：</P>
“这个奖杯，要和那双手套，一起放进仙舟博物馆里——”</P>
华一听，心中的复杂心绪，瞬间转变为怒火。</P>
她震声道：“不要什么都往仙舟博物馆里放啊！”</P>
羡鱼故作讶异：“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这才想着帮你调节一下情绪嘛。”</P>
他歪了歪头，接连发出追问。</P>
“诶？怎么？生气了？气哭了吗？”</P>
华不说话了。</P>
她心想，哪里会有人，用惹她生气的方式，帮着调节情绪啊？！</P>
观良一脸沧桑，拍拍华的肩膀。</P>
华遇到上司，那可真是有福了。</P>
八辈子造的孽，都一笔勾销了。</P>
一行人回到宅邸，隔日，一则关于智械的新闻，传遍了整个星海。</P>
智械妄图通过自毁的方式，来袭击曜青学宫的孩子们。</P>
好在在场的仙舟人反应及时，并没有造成生命危险。</P>
羡鱼收到了来自各方的消息，内容并无差别，都是在试探他对智械的态度。</P>
他复制了之前发给公司股东的消息，选择性回复了几条。</P>
收到消息的人，很是愤慨，不带脏字地斥责智械，说它们表面一套背后一套。</P>
至于他们心里的真实想法……</P>
羡鱼不用猜就知道，这群人根本就不信他的说法，只当这件事是他在自导自演。</P>
他放在玉兆，对一旁的观良说：</P>
“智械留给她，到时候让她来决定。”</P>
羡鱼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是不同的。</P>
他们走的路是不同的，因此，华不会成为他。</P>
对方不会是星海暴君。</P>
不必为了仙舟殚精竭力，更不必为了金钱烦忧。</P>
无论是与智械开战，还是修改他的星系法，都无所谓。</P>
开战能刷声望，放智械一马能划清与羡鱼的界限，并让智械对她感恩戴德。</P>
观良点了点头，记下了上司的话。</P>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P>
他行动迅速，收拾好了东西，低头一看玉兆，丹鼎司司鼎给他发来了一个地址，邀请他吃饭。</P>
观良只觉得纳闷。</P>
仙舟向来把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分得很清楚，就连年会、团建，都选在了工作日。</P>
同事们要是彼此合得来，会在私下联络，如果合不来，那他们只会在工作时间联络对方。</P>
观良自认和丹鼎司司鼎关系一般，远远不到私下碰面的程度。</P>
他想了想，答应了司鼎，很快抵达了约定地点。</P>
那是一家位置偏僻、少有人知晓的私厨，餐厅内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别人，就连侍者也无影无踪。</P>
司鼎满脸憔悴、双眼通红，一副通宵加班的模样。</P>
观良正要寒暄几句，对方就递来了一份手写的报告。</P>
他大致扫了一眼标题，是与魔阴身有关的医学报告。</P>
丹鼎司为了解决魔阴身，不知写过多少份类似的报告。</P>
观良接着看下去，表情瞬间凝固。</P>
他心下有了猜测，却仍向司鼎求证，问道：“谁的？”</P>
司鼎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用轻不可闻的音量，说：“是那位的。”</P>
观良脸上的血色尽褪，感官好似被抽离，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P>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机械对上司的诅咒。</P>
观良想，那不是诅咒。</P>
两人沉默良久，观良出言打破了死寂。</P>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P>
“介意我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