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起身，再度来到浴室，迅速换上圆领袍，整理好腰带和玉佩后，一边整理着护腕，一边朝外走。</P>
他坐在华的病床旁，毫不在意小孩的沉默，自顾自地低头系好护腕的绑带。</P>
羡鱼决定，对熊孩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在不行……就只能另想办法了。</P>
再抬头，他轻声道：</P>
“这里是仙舟，是曜青——”</P>
“你可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P>
“这里，是整个星海中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曜青能出事，那么，恐怕宇宙离毁灭不远了。”</P>
“我只能告诉你，上一个没有经过天舶司审查、混进曜青的人，如今已经……”</P>
羡鱼的话戛然而止。</P>
他所说的、混进曜青的人，自然是妄图杀掉他的刺客，也是他刻意放水、钓来的鱼。</P>
羡鱼抬手摸了摸华的发顶，朝着对方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P>
他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P>
“坟头草比你还高。”</P>
华：“……”</P>
羡鱼早已习惯对方爱搭不理的态度，于是继续揉着华的脑袋，说：</P>
“好在你运气不错，遇上了我，我不在意你的真实身份，更不会去探究你的来历，所以，仙舟也不会继续调查下去……”</P>
华沉默良久。</P>
尽管她无法掌控这场对话的主导权，却仍是不肯落于下风。</P>
华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P>
羡鱼回道：“为我做一件事。”</P>
华继续追问，羡鱼很有耐心地给出答复：</P>
“用一样东西，删掉人们的记忆。”</P>
华顿了顿，又问：</P>
“仙舟有很多人，你却只找上我了，是因为我很特殊？”</P>
“因为只有我可以使用你说的那样东西，删掉人们的记忆？”</P>
羡鱼面色不改，仍用那张亲和力十足的笑脸回望过去，眼神好似在看什么不懂事的孩子。</P>
只一眼，华迟疑了。</P>
羡鱼深知，如果提前向一方暴露自己的真实需求，只会在谈判中落于下风。</P>
他从不会因年龄和性别小瞧任何人，更不会为任何人主动让步。</P>
当然，如果是路上遇到的小孩子，他不介意作出退让。</P>
只是，羡鱼所面对的，是能够使用「羽渡尘」、缓解魔阴身症状的人，更是他选定的继承人。</P>
因此，在华彻底放下戒心、和羡鱼拉近关系之前，他绝不能让华知道自己的特殊性。</P>
羡鱼从不会武断地判断某件事是否能成功，他总会下意识思考失败后的解决方案。</P>
要是华知道了……对方愿意救人，皆大欢喜。</P>
但要是死活不肯配合他怎么办？那策士长、他的下属，岂不是真的没救了？</P>
就算是概率再小，他也不敢赌。</P>
他不会把下属的命当作筹码，更不会去赌陌生的、不了解品行的小孩的善心。</P>
羡鱼收回揉着小孩脑袋的手，温声道：</P>
“只是看你我有缘罢了，刚巧，我缺一个继承人。”</P>
华又开始不说话了，只盯着他，试图从他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上，看出端倪。</P>
羡鱼向来很有耐心。</P>
他维持着温和无害的笑脸，对华说：</P>
“你是我的继承人。”</P>
羡鱼回想系统面板上仙舟高达四位数的附属星球。</P>
这要是让华知道了……恐怕得撂挑子吧？工作量未免太大了吧？</P>
羡鱼很快有了主意，他稍加润色：</P>
“你会有八艘巨舰，和上百颗星球。”</P>
四位数，四舍五入就是三位数，三位数就是上百颗星球，这话没毛病！</P>
羡鱼继续道：</P>
“只要你想，整个星海都是你的。”</P>
“这一辈子，你吃过的苦，恐怕只有中药了。”</P>
“此生，你都不需要努力，更不会碰到需要你拼尽全力去达成的目标。”</P>
华听完这番话，表情变幻莫测，羡鱼只是笑笑，干脆利落地起身。</P>
“好了，好好休息吧，明天我来接你。”</P>
羡鱼出了病房，当即加快脚步回到了宅邸中。</P>
他顾不上太多，直奔浴室。</P>
不管怎么说，得赶紧洗个澡啊！</P>
羡鱼花了很长时间洗澡，洗完澡，继续按照计划处理文件。</P>
他看完桌案上的最后一份文件，起身去找策士长。</P>
府中的侍从一看羡鱼的脸，不再阻拦，任由他进了策士长的房间。</P>
羡鱼想起先前放在背包里的手术刀，没有贸然拿出。</P>
他缓步走到策士长床边，问：</P>
“你的名字是？”</P>
策士长额角青筋直跳。</P>
要不是他躺在床上……真想直接给上司一拳啊！</P>
策士长忍了又忍，艰难开口：</P>
“……观良，思睿观通，良金美玉。”</P>
羡鱼重复着策士长的名字。</P>
“观良……我倒是想到了另一句话。”</P>
“观众器者为良匠，观众病者为良医。”</P>
看过多种器具的人，会成为出色的工匠；看过多种疾病的人，会成为出色的医生。</P>
羡鱼感慨极了：</P>
“观良，你和我待在一起，也算是贴合后半句，成了一名良医。”</P>
观良：“……”</P>
他嘴角微抽。</P>
元帅，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有病啊？！</P>
羡鱼决定先礼后兵。</P>
上一回，肯定是太突然了，这才让观良如此抵触。</P>
羡鱼轻声道：</P>
“说实话，我很少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后悔。”</P>
观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得耐下性子听上司说话。</P>
他听了半天，只觉得莫名其妙，当即打断上司的话：“元帅，说重点。”</P>
羡鱼叹了口气，从系统背包里拿出那把手术刀。</P>
观良：“…………”</P>
他眼睁睁看着上司凭空掏出一把手术刀。</P>
观良躺在床上，上司坐在床头，两人距离极近。</P>
那把能轻松取人性命的利器，正闪着冰冷的光。</P>
观良盯着近在咫尺的手术刀，久久无言。</P>
他○的！傻○上司还没放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