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以往总是戴着手套，这一次，不知为何将手套摘了下来。</P>
她抬手为羡鱼调整着头顶的花环，轻声道：“你喜欢就好。”</P>
羡鱼把手里的芍药递给镜流，与爱人并肩而行，听对方讲述这顶花环的来历。</P>
羡鱼十分自然地握住镜流的手，不知为何，对方僵硬一瞬。</P>
他心下茫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攻略。</P>
论坛上说过，牵手、亲吻要提前询问……是每一次都要问吗？</P>
羡鱼侧头看向镜流，轻声问道：“可以吗？”</P>
镜流垂下眼，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P>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用力回握，与羡鱼十指相扣，继续说起她带来的花环。</P>
此次云骑抵达的这颗星球，有着一个习俗。</P>
这个习俗，要追溯到很早之前。</P>
在虫灾和「帝皇战争」尚未终结之时，灾祸降临了这个星球。</P>
人们从未放弃，他们奋起反抗，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人，可他们的血肉之躯，哪里能比得过不断繁衍的虫子，和由钢铁铸造而成的智械呢？</P>
好在仙舟联盟出手了，仙舟人和星际和平公司让那颗被灾祸夺取生机的星球，再次活了过来。</P>
人们左思右想，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拯救他们的英雄。</P>
在灾祸降临时，他们所拥有的一切，早已被摧毁，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恐怕只有枯萎的花朵。</P>
他们小心翼翼地送上这份礼物，好在，拯救他们的英雄没有拒绝。</P>
直至万物复苏，人们又为这个特殊的花环，加上了橄榄枝，赠予仙舟人。</P>
仙舟收到这份礼物后，帮助他们修路、建造学校，又一次为他们带来新的生机。</P>
最初，他们的星球太过贫瘠，只能用橄榄枝和鲜花编织。</P>
接着，在仙舟和公司的帮助下，他们用黄金制成花环。</P>
之后，他们拿宝石作花瓣，用黄金作树叶。</P>
久而久之，这顶花环就成了他们赠予仙舟的、独一份的礼物。</P>
羡鱼和镜流十指相扣，时不时与转头看他的爱人对视。</P>
他安静听着。</P>
从头到尾，镜流都没有提及与云骑有关的事。</P>
哪怕是爱人，也绝不会透露军中机密。</P>
是一位合格的云骑。</P>
羡鱼抬起另一只手，扶了下头上的花环，笑了笑：</P>
“真是一份特殊的礼物，就算是拿再昂贵的冠冕，我也不会换的。”</P>
说话间，夜色已深，两人行至镜流的宅邸门口。</P>
羡鱼不知抱着怎样的心情，侧头看向镜流，鬼使神差地问：“要合影吗？”</P>
镜流点了点头，正准备掏出玉兆时，羡鱼再次出言打断。</P>
他静静地注视着镜流，接着摇头轻笑一声，催促道：</P>
“剑首大人，还是先看看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吧。”</P>
镜流挑了挑眉，依言走向大门。</P>
她在羡鱼索要自己宅邸密码的时候，就知道对方肯定会为她准备礼物。</P>
因为，羡鱼就是这样的人啊。</P>
两人还是朋友的时候，对方就从不会计较任何得失，情绪稳定、十分擅长换位思考。</P>
为得胜归来的爱人，准备礼物，对羡鱼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P>
羡鱼永远都是一副温柔、沉稳的模样。</P>
这样的人，会在什么时候，不再控制情绪呢？</P>
最初的镜流，无从知晓答案，等到好奇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视线已经无法再从对方身上移开了。</P>
她推开门，入眼的是变了一副模样的庭院。</P>
镜流向来不会在宅邸的陈设上花心思。</P>
先前，不知从何处吹拂来的种子，落在了庭院中的假山上，自此，种子在石缝里生根发芽，稍不留神，就开始疯长。</P>
当时的镜流无暇顾及这些小事，她本想直接一剑劈碎假山，但考虑到碎石太难清理，一剑砍成粉末又会产生太多尘土，只得放弃这个想法。</P>
此刻，疏于打理的庭院焕然一新，就连假山的野草也不见了。</P>
最惹人注意的是，庭院中摆放着的一大束粉色芍药。</P>
镜流一时间数不清有多少朵花。</P>
羡鱼上前，与镜流并肩而立，一同注视着庭院里那一大束芍药花。</P>
“九百九十九朵芍药，加上你手里的那一朵，是一千朵，这些花太重了……我就没带过去。”</P>
当然，不只是因为重量。</P>
羡鱼考虑到镜流容易害羞的性格，放弃了当众送花的念头，转而放在了庭院。</P>
这样一来，对方会更自在些。</P>
他拉住镜流的手，捏了捏手中带着薄茧、为仙舟斩杀孽物的爱人的手，轻声询问：“喜欢吗？”</P>
镜流回握羡鱼的手，力道逐渐加重。</P>
她下意识回想起，自己先前耗费不少巡镝，在罗浮花店里预定的、求婚所用的花束。</P>
似乎求婚所用的鲜花，也有这么多。</P>
可是，会不会太早了？</P>
与她同龄的仙舟人，大部分已经堕入魔阴身，她又能陪伴对方多久呢？</P>
羡鱼太年轻了，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P>
镜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出口。</P>
羡鱼掏出戒指盒，拿出那枚不需要准确尺寸、开口的戒指，接着拉起镜流的手。</P>
镜流在战场上从未退缩，此刻，面对爱人，却生出了逃避的想法。</P>
她身形僵硬，盯着那枚戒指，却无法抽回自己的手。</P>
她的手，在拿起三千磅支离时都未曾抖过，此刻竟有些发抖。</P>
镜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羡鱼把那枚戒指戴在她的手上。</P>
镜流抬眼，注视着羡鱼那双温和又平静，好似能包容一切的、琥珀般的眼瞳。</P>
夜色已深，仙舟独有的月色倒映在爱人的眼中。</P>
镜流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古籍中看到的诗词。</P>
其中，就有落日熔金一词。</P>
落日的颜色，就好像是融化的黄金。</P>
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时，并不觉得惊艳。</P>
直至今日，“落日熔金”一词，在爱人的眼中具象化。</P>
她屏息凝神，打定主意拒绝羡鱼，却听见对方认真地对她说：</P>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P>
镜流：“……”</P>
她险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P>
似乎是见她没有说话，羡鱼捏了捏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P>
镜流久久注视着羡鱼的那张脸。</P>
她早该想到的。</P>
尽管羡鱼足够沉稳，但两人仍有着几百岁的年龄差。</P>
有代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P>
镜流作为年长者，本就该包容年轻的爱人啊。</P>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最后再睁眼，点头回道：“……好。”</P>
镜流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在羡鱼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大摞白纸，让镜流签名时，她也没觉得多惊讶。</P>
她心想，羡鱼能在与爱人久别重逢之时，做这些让她摸不着头脑的事……很正常。</P>
对方才二十岁，有这些奇思妙想，再正常不过了。</P>
镜流拿着笔，接连不断地在白纸上签名。</P>
她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她签完几十张白纸后，羡鱼又拿出三根簪子。</P>
镜流一边看着簪子，一边听羡鱼介绍。</P>
她的爱人表示，簪子不止能戴，还能清理孽物。</P>
镜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