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潇看见自己抱住小鲸鱼，泣不成声。</P>
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P>
在然后，她看见了火。</P>
有个人救了她。</P>
好像她的小鲸鱼，又不像。</P>
她的小鲸鱼独一无二。</P>
蓦然，睁开了眼睛。</P>
大梦一场，独留一人。</P>
“小鲸鱼，你醒了？”</P>
说话的人微微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微笑，“请你原谅我，用这样的名称称呼你。”</P>
“因为小白总喜欢这样子喊你。”</P>
无意识间喊你。</P>
傅潇看清了眼前的人，眼眶里面的湿润映衬着视野，她多想低头掩藏住眼底的泪，可是她不能，她要抬头。</P>
因为小鲸鱼最讨厌她掉眼泪了。</P>
“我……”</P>
她不知道如何称呼面前的人。</P>
蓝发，湛蓝色的瞳孔，浅浅的鼻孔，一举一动之间透露出熟悉的身影。</P>
声音淡淡，人也淡然。</P>
“抱歉，我……我害了他。”</P>
我害死了小鲸鱼。</P>
“小鲸鱼，你不用抱歉。”</P>
女人敛眸，眼尾拉长，“小白很爱你。”</P>
“你值得他的爱。”</P>
傅潇哆嗦着嘴唇，眼皮胀痛，滚烫的温度直直落下，她的身体弯曲低压，小声抽泣。</P>
身子随着喉间的每次震动，大幅度颤抖，连带着窒息的胀痛，一点点腐蚀向脸庞。</P>
“我……知……道，我都知道。”</P>
“但是我还是好难过。”</P>
她不懂啊，为什么他这么爱她，还要舍弃她。</P>
她舍不得用抛弃这个词。</P>
小鲸鱼永远是她的小鲸鱼。</P>
“小鲸鱼明明可以活下去，明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我……我觉得我是个罪人。”</P>
亲手杀了我的小鲸鱼。</P>
傅潇的眼眶里面噙满了泪水，嘴唇被她咬出了血，紧紧压抑住崩溃的情绪。</P>
“我真的好喜欢小鲸鱼。”</P>
好安静，海桥下面的海风，能听见，远方的鲸叫能听见。</P>
她抬起眼帘，泪水里面更亮了。</P>
无声的呢喃，低低的喘息，像极了奄奄一息的野兽最后的挣扎。</P>
“我想……嫁给他。”</P>
这辈子嫁给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他。</P>
我真的爱他啊。</P>
“好可惜啊，我——还没有亲口对他说。”</P>
爱不说出口，有人知道吗？</P>
小鲸鱼知道她爱他吗？</P>
“我多想，他知道我爱他。”</P>
她流出了泪，哽咽住，“可是，我只知道他爱我。”</P>
十五岁的年纪，她爱了一个人，情不知所起，止步不前。</P>
“去看看小白吧，他会很开心的。”</P>
“我愿意。”</P>
我想见他。</P>
海桥下，两道人影站立。</P>
鲸鱼妈妈手捧了一个四方盒子，海风扑面而来，吹起了裙摆。</P>
“小白，我带她来看你了，你开心吗？”</P>
四处静默。</P>
“小鲸鱼，我来看你了。”</P>
傅潇接过四方盒子，轻柔的捧住，脸蛋微微靠在上面，“小鲸鱼，你猜我在干什么？”</P>
她笑道：“我在听你的心跳声。”</P>
“我想知道你害怕吗？那个地方没有我了，我的世界也没有你，你会孤单吗？你的心脏听话吗？它还会冲女孩子发脾气吗？你过得好吗？”</P>
“其实，我是个很差劲的人。”</P>
鼻尖酸涩，她仰头看蓝天白云。</P>
“你的小鲸鱼一直都不开心，没有小鲸鱼，我或许早就崩溃了。我会深深陷入泥沼泽，落入悬崖，你将我拉出泥沼泽，却没有留下来陪我。”</P>
“你总是对我说，你爱我。现在想想，好不公平啊，我一直说的都是喜欢你。你会不会难过，觉得我不爱你，觉得我好难哄，你一直在我的身后追我会不会很累？”</P>
傅潇的泪水沾湿了风，潮汐缓缓上涨，她轻声说：“是不是我把你累着了，所以你才离开了我。”</P>
“小鲸鱼，我告诉你一个秘密。”</P>
一双手握住四方盒子，轻轻放在了海水上，冰凉的温度侵染肌肤，一滴泪落上四方盒子。</P>
“我的眼泪都是你。”</P>
我的理想是你，梦想是你，秘密也是你。</P>
她冲着大海喊，耳边海风掠过，微凉。</P>
“小鲸鱼，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得到吗！？”</P>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P>
海面上面的回音是她的呼喊。</P>
“我爱你！”</P>
胸腔里面的声音高昂，带着主人迫不及待的心情，夺溢而出。</P>
“等我十八岁，我一定要嫁给你。”</P>
“小鲸鱼，你愿意吗？”</P>
“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一辈子，我赖上了你。”</P>
我永远等我的小鲸鱼。</P>
傅潇嗓子喊哑了，整个人弓着背，流下了泪。</P>
一个鲸鱼形状的水滴钥匙出现在她的视野，发出耀眼的光芒。</P>
“小白的心脏，他喜欢你。”</P>
“每个鲸鱼的心脏都是一个小鲸鱼，这个唯一的遗物属于他的心脏。”</P>
抽丝剥茧的回忆将她包围，蚕食她的声音。</P>
耳边的声音仿佛沙砾，撕扯住喉咙，慢慢干痒，她的神经灼烧寸寸不留。</P>
“你是他的心脏”。</P>
一个海浪袭来，四方盒子没入，遥遥不见。</P>
呵，我是你的心脏。</P>
轻嘲过后是撕心裂肺的吼叫，“我是你的心脏。”</P>
“小鲸鱼，我是你的心脏。”</P>
她彻底退败了，身子落入海水，仰头看，天空真蓝，白云也好好看。</P>
淡淡的盐味靠近鼻孔，潮水将她来回推动，身子随大海起伏，海水好浅好浅，她的身子没有动，海水随时可以抽离。</P>
小鲸鱼呢？是不是随时都准备好了抽离。</P>
唇角苍白，扯出了个笑。</P>
你有大海，还有我。</P>
以后，每一天，你抬头，就能看见我。</P>
让海水再沾染沾染我的味道吧，替我拥抱你，替我继续爱你。</P>
傅潇在海水里面躺了很久，直到身体僵硬，四肢冰冷。</P>
她被人拽了起来，手上塞了小鲸鱼。</P>
她踉跄几步，用力握住小鲸鱼，眸子里面冒出了微弱的光。</P>
“好好活下去。”</P>
傅潇说：“对不起。”</P>
“小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P>
傅潇微动眼睫，“我知道”。</P>
“如果你知道，你就更应该好好活下去。我带你进入他的记忆，不为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一切，然后，活下去。”</P>
“我知道。”</P>
我会活下去，好好活下去。</P>
抬头看，鲸鱼跃入大海，低头看，好喜欢你啊。</P>
喜欢比爱动听，爱是个复杂且沉重的东西，往往温溺。</P>
——</P>
傅潇收拾好行李，离开了江城，走的那一天，她去了海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