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爱财,但他至少不愿意沾染鸦片。
他不知道,墨西哥后世毒品泛滥,其开端,与此时在墨华人种植鸦片脱不了干系。
……
赵传薪在第二天上职的时候,崔凤华给他带来了一封电报:“大人,这是从纽约辗转而来的电报内容,发信人是劳森信托公司。”
自从给赵传薪当秘书,崔凤华知道了很多新鲜词儿,就像信托公司……
但他不知道,劳森信托公司的最大股东就是胪滨府知府大人赵传薪。
赵传薪接了电报,上面写:坎耶·维斯特的款项近两月骤减,我以为是正常市场波动,和这个月进项更少,才察觉事情有异。多经打探,察觉其将资金抽调,用作它处投资。是以紧急告知。托马斯·W·劳森-1909.3.29。
赵传薪愣了半晌。
坎耶·维斯特是谁?
星月提醒他:“坎耶·维斯特,是康有为的英文名——anye We。”
赵传薪:“……”
好好好,这么起名是吧?
赵传薪立即撰文,让司徒美堂去调查康有为的行踪。
老家伙竟然敢跟他耍滑头,看来是活腻歪了。
将电报转给崔凤华去收发室,赵传薪处理完公务出门,看见了蒋健。
蒋健行礼后说:“大人,有事禀告。”
赵传薪背着手,脚步不停:“说吧。”
蒋健犹犹豫豫,斟酌词语:“大人,南方有个大力士要挑战你。”
他看到报纸后,觉得气愤异常。
因为报纸上可不是他这么说的。
那叫奥皮音和奥利弗·伯顿两个英国佬,说中国人是东亚病夫,还说了赵传薪是胆小鬼不敢应战。
但是,秉着不要招惹赵传薪生气的理念,蒋健粉饰了原文。
赵传薪点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
蒋健懵了,你咋能是这个反应呢?
不应该是暴跳如雷么?
“大人,可他们……”
赵传薪龇牙一笑:“要挑战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
说完,溜溜达达出门。
蒋健在后面张张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好说不好听呀。
赵传薪出门,骑上骆驼。
他自然不知道对方骂他是东亚病夫,侮辱他是胆小鬼。
毕竟,他想不通谁这么不开眼找死。
他以为对方肯定是很客气的说想要挑战一下他。
借位扬名的事情,赵传薪见的多了,不搭理就好。
……
天津卫。
探访局副总办张占魁去接赵传薪亲传弟子——本杰明·戈德伯格。
虽然人家年少,但人家找了個好师父。
张占魁给本杰明·戈德伯格一行人接风洗尘。
泡过澡堂子之后,又带他们一行人去茶馆听戏。
本来,茶馆不让狗进入。
但探访局副总办张爷的朋友,自然不在话下。
干饭蹲坐在地上,和众人一起听戏。
苏巴很调皮,想要满哪窜,看见有人吃茶点,馋的哈喇子直流,总想往桌子上扑。
这时候,干饭龇牙,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苏巴便会偃旗息鼓,老实起来。
这看的张占魁啧啧称奇:“真是一条好狗,通人气儿。”
干饭:“呜……”
本杰明·戈德伯格说:“不许骂人。”
张占魁:“……”
德庆园茶楼说书人张致兰,专说《聊斋》,深得天津卫百姓喜爱。
其内容同情善良百姓,嘲讽贪官污吏,甚至皇亲贵族,不仅仅于原文,更是阐发了蒲松龄原著的思想内容。
并且他还善于说典故,背诵原著诗词,穿插书外书,制造悬念,引人入胜。
有时候还会穿插时事。
其实有些相声的意思,经常引人发笑,笑过还会让人深思,这在行业里有个专有名词叫——现挂。
今天讲的是崂山道士。
本杰明·戈德伯格哪里听过这个,不由得如痴如醉,忽然又萌生了得道成仙的想法。
说完了崂山道士,台下有听众呼唤:“张先生,最近上海滩有个英国大力士奥皮音和剑术高手奥礼佛挑战赵传薪的事,您说说看。”
本杰明·戈德伯格、白羊、刘艾和张占魁俱是一愣。
有人挑战赵传薪?
张致兰想了想,正色说:“赵先生乃当世人杰,为国为民,是有大造化的人。而那奥皮音,竟然口放狂言,侮辱我们是东亚病夫,说赵先生无胆,所为不过扬名。据闻他在上海滩四川路阿波罗影戏院表演健美,因扬名获利不小,其心可诛。可惜,张某乃一说书人,若是习武,必前赴上海滩教训教训这狂妄的洋人……”
别人虽然气,但还能按捺住。
但张占魁是武人,对赵传薪为人素来敬仰,闻言大怒,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全场为之一静。
全都转头望向了张占魁。
张占魁力气太大,将茶碗震的飞起,掉在地上摔的稀碎。
本杰明·戈德伯格连忙拍打张占魁胳膊:“张总办息怒,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张占魁拔高了声音,霍然起身:“不行,赵先生岂能是这等跳梁小丑可以侮辱的?张某这便要南下,去教训教训这两人。”
本杰明·戈德伯格劝阻了半天不好使:“俺师父的性子俺知道,但凡他听到了东亚病夫四个字,出口之人非死即伤。依我看,张总办稍安勿躁,那奥皮音就快死了。”
张占魁摇头:“不成,或许赵先生忙别的,不知此事。再者,区区一个奥皮音,也不必赵先生出面,他不配。”
刘艾在旁边尖声尖气的说:“也罢,那奥礼佛的耍剑的,便交给我了,侮辱掌柜的名声必须死。”
他是用关山刀子的高手,江湖上打打杀杀惯了,在西北那粗犷野蛮的地方,通常一个照面就分生死,对什么剑术高手并不感冒。
本杰明·戈德伯格见群情汹汹,劝阻不得,便不说话了。
只是,张占魁去找杨以德请假,杨以德不准。
张占魁便说了事情的始末,道明了去上海滩的缘由。
杨以德是个爱财的小人,得了赵传薪许多好处,这几年未曾中断。
谁让天津卫是港口呢?
所以他琢磨了一下:“你身居要职,本不该离开。但此事事关重大,这样吧,你邀请你们武林同道,结伴前往。有人问起,我也好有个由头,就说武林人士为国争光。”
张占魁闻言不禁有些心疼。
因为这等事,邀请别人去,总不好让人家掏路费,他要花费好大一笔银子。
回去的时候,不经意的说出了心中所想,本杰明·戈德伯格笑说:“张总办,在下颇有资产,既然此事因我师父而起,路费自当我这个徒弟来掏,我便随你们一同前往。”
张占魁觉得赧颜,开始推诿。
这次却又是他拗不过本杰明·戈德伯格了。
于是,张占魁的师兄李存义,还有半步崩拳打天下的尚云祥等等天津卫的武林名宿,全都在邀请之列,前去上海滩会一会那大放厥词的奥皮音。
只是去邀请霍元甲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霍元甲已经在农劲荪的邀请下去了上海滩,应该正在路上。
……
徐世昌这个东三省总督终于熬出了头。
朝廷准备重用他。
他从东北动身回京城。
火车上,他正在看报纸。
同行的护卫当中,有个蓄须的汉子,面色恬然,但双目如电,炯炯有神。
他叫孙福全,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形意拳高手。
当初,徐世昌任命东三省总督,听闻孙福全武功高超,便聘他为幕宾同往东北。
这次,徐世昌回来依旧带着他。
徐世昌看着报纸,忽然眉头大皱:“真是不知死活!”
孙福全当然听见了,但面色不变。沉默不语。
他就是这等恬淡的性子,不喜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