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初虞惊讶极了,这位美妇人没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二话没说先甩了席筝一巴掌,而后骂他不该说混账话。
那一巴掌下手不轻,但是没打脸,手掌落在席筝下颌处,因他毫无防备,被打得偏了下头。
席筝脑子有点蒙,抬手摸了摸下巴。
安初虞看见他下颌处的皮肤登时红了一块,惊魂未定道:“你没事吧?”
美妇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席筝一眼,转头朝向安初虞,瞬间换了副脸色,关切地问:“感觉身体怎么样?肚子还疼吗?”
席玉珍说,子宫收缩会引起腹痛、出血。
安初虞躺在床上不能动,只转动眼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穿着深蓝底色带白玉兰印花的雪纺衫,搭配浅米色半身裙,裙摆遮到小腿肚,手里提着名牌包,没喷香水,也没化妆,但是人很漂亮素雅。
“妈,她现在没事了。”席筝答话。
“我问你了吗?”裴悠悠没好气地扭头冲他发火,“你别跟我说话,一听见你的声音我就来气!”
席筝一脸无奈加无辜,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亲妈,被她嫌弃成这样,以至于在他老婆跟前落他的面子。
安初虞则是更惊讶了,眼前的女人竟然是席筝的妈妈、她素未谋面的婆婆。
《雨夜》杀青后,她本该去席筝家里拜访二老,奈何那几天除了回了趟她自己的家,其余时间都在跟席筝厮混,他也没提回家的事。后来工作安排下来,她一忙起来就是将近两个月没回来,一再搁置,到今天她们婆媳才见上面。
安初虞躺着实在难受,也不礼貌,看了一眼席筝,跟他说:“我想坐起来。”顿了下,想到她还没回答席筝妈妈的问题,眼睛看向她,说:“我好多了,肚子不疼。”
席筝帮她升起病床,调整了个合适的高度,给她后背垫上一个枕头:“这样舒服吗?”
“可以。”安初虞靠在上面,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脸上覆了层苍白的倦色。
裴悠悠坐在先前席筝坐过的椅子上,微微笑着,丝毫不见方才的强势:“真是冒昧,跟你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这种地方。”
安初虞敛了敛眼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失礼,没早点去拜访。”
“不怪你,我都听席筝说了,你工作安排密集,抽不出空来。”裴悠悠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你们刚刚谈的话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些,是和席筝吵架了吗?他欺负你了?如果是,你一定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席筝莫可奈何地插嘴:“妈,我三十岁了。”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犯了错就可以不用挨打?”裴悠悠对上他就没个好脸色,只因他让安初虞打胎那句话惹恼了她。
安初虞看着他们母子俩拌嘴,觉得很有意思。
她小时候有过这样的经历,小小年纪嘴巴不饶人,跟妈妈辩论,我为什么要写作业,我不想写作业。
杜珑秋总会先安抚她厌学的情绪,陪她玩一会儿,之后再辅导她写作业。妈妈告诉她,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要做的事,学习是基础,将来你要做的事都基于学习。你想跟妈妈一样当个演员,那你连台词都读不懂,要怎么演戏呢?
回忆到这里,安初虞笑了一下:“席筝没有欺负我,是我做得不好。”
裴悠悠立刻道:“一个大男人,跟自己老婆斤斤计较,我看他也没什么君子风度,跟‘欺负人’没区别。”
席筝一再被亲妈落面子,偏偏不能反驳,只好生硬地转移话题:“妈,我让你买的住院用品呢?”
“我让王婶去商场买了,等会儿就送过来。”
“快过探病时间了,你要不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在,我晚上陪床。”席筝出言赶她回家,不然得被她教训好久。
“不用你赶我,我马上就走,只是走之前得跟虞虞说几句话。”裴悠悠握着安初虞的手,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多加干预,显得我这个做婆婆的多事,有些事却不得不说。”
安初虞悉心聆听:“您说。”
“怀孕生子的辛苦他们男人不懂,我是体会过的,一旦做了母亲,很多事情都会身不由己。工作和家庭的平衡问题由来已久,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能领会,旁人说再多都没用,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当然,孩子生下来,我们一家人会帮忙照看,不会叫你一个人受累。”
“妈,你别给虞虞施加压力。”席筝仍记得虞虞没表示要留下这个孩子,他妈妈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只会让虞虞难以抉择。
“我知道。”裴悠悠又开始数落他,“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席筝摸了摸鼻子,干脆闭上嘴巴退到一边。
裴悠悠拍了拍安初虞的手背,接着说:“要真是觉得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想要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一点,你要清楚,打掉孩子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没比生孩子少多少。我就是想说,不管怎么做,都得先经过深思熟虑。”
安初虞点了点头,领受长辈的好意:“我明白,谢谢您。”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裴悠悠起身,拍了下席筝的肩膀,“好了,我先回家了,明天再过来看看,你照顾好虞虞。再有什么事,可不是我一巴掌能解决的,得你爸出面。”
“是是是。”席筝站起来恭送她。
安初虞目光跟随母子俩的身影远去,内心泛起层层波澜。何其有幸,她遇上一个真心为她着想的男人,还有一个开明又慈爱的婆婆。
——
不多时,家里的保姆阿姨过来了,拎着几大包的生活用品,还有炖的鸡汤和给席筝做的晚饭,分别用两个保温桶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