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你！”乔嫂子一巴掌呼在乔有粮的脑袋上：“你没看出来，东屋那两个都是笑面虎吗，放跑了她，咱们能活吗？”</P>
“咱们也跑……要不咱们就去告诉官府……”</P>
“咱们能跑到哪儿去？”乔嫂子冷笑一声，低声道：“你可别做傻事，告诉官府又有什么用，说不好还会杀人灭口呢！”</P>
乔有粮捂住脸，不做声。</P>
乔嫂子忍不住抱怨道：“你当年吹嘘你救了高家的大少爷，就算不给点田产也能赏下点金银。没想到钱倒是来了，却把祸门星也引进来了。”</P>
“别说了，我真后悔啊。”</P>
当年乔有粮在机缘巧合下，得了一份伺候高家少爷们进山狩猎的差事，并救了高家少爷一命。</P>
那时，高家少爷们夸他是个忠勇好汉，他便飘飘欲仙把自己的身家底细全都交代了，还以为回去以后，能等来高家登门感谢。</P>
没想到这些高门的少爷没当回事，却被当时年纪不大的高兰猗记在心里。</P>
找上了门来。</P>
救一次是救，两次也是救，再加上吴婆子手里的金子实在亮得晃眼，他就任由她们主仆二人进了家门。</P>
谁能想到，这一住就不走了。</P>
城里又突然风声鹤唳，兵爷们守着大门守着街道，不知在找谁。</P>
难道是在找高兰猗？</P>
乔有粮这才意识到自己接了一手热炭，甩又甩不脱握也握不住。</P>
若是能重来一世，乔有粮发誓他一定离这些高门子弟远一些。</P>
“行了，别装死人了。”乔嫂子拿胳膊肘用力怼了怼他：“至少她们一个两个的，住咱们的屋给咱们钱，走一步算一步吧。”</P>
乔有粮迟疑道：“万一，万一她那个跑了的汉子，去通风报信怎么办？”</P>
乔嫂子边系围裙边说：“我觉得不是，我看那个汉子啊跟你有一拼。”</P>
“什、什么意思？”</P>
“缺心眼的滥好人一个。”</P>
“这么说，他还能回来？”乔有粮眼睛一亮。</P>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乔嫂子白了他一眼：“我若是知道，还用在这儿伺候你，还不去烧火！”</P>
*</P>
落日孤云，炊烟袅袅。</P>
武正己牵着马等在昭义关外的驿道上，此去向西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风将千里之外的风沙卷进武正己的衣领里，他烦躁地理了理挡风用的面罩，背过身去，看向昭义关老旧的城墙。</P>
风在城墙上划出深深的沟壑，远远望着，仿佛踩着它们就能越过城墙。然城墙上头的弩车并非装饰。</P>
即使他已经离昭义关有一段距离，也感觉到弩车带来的压力。</P>
天色暗了下来，最后一批出城的百姓，成群结队向他走来。</P>
一个推着木板车的男人从武正己面前过去，武正己牵着马跟在了他的身后。</P>
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向西走，一直走到昭义关外的客栈。</P>
客栈灯火通明，格外热闹，连马厩都满员了，武正己牵来的马不得不与一群骆驼拴在院子的角落。</P>
推开客栈的门，更是人声鼎沸。</P>
天南海北的方言土话夹杂在异国腔调里，抱怨的都是同一件事。</P>
昭义关说封就封了。</P>
面前的关隘不肯开门，身后的雍州人人自危，商人们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P>
武正己躲过几个骂着骂着要动手的醉汉，往楼上走。</P>
进了屋，刚刚推车的男人就坐在里头。</P>
武正己有些紧张：“怎么溶溶没跟你一起出来。”</P>
“我根本进不去。”男人用草帽给自己扇风：“王家不知抽了哪门子的风，开始列队巡街。我是个生面孔，若是往人少巷弄里钻少不了一顿盘问。至于走屋顶，昭义关地方小城里箭楼多，恐怕到时候没走几步我就要被扎成刺猬。”</P>
“难道要把溶溶姑娘留在城里不管？”武正己很为难。</P>
“目前来说，只能如此。”男人冷静地阐明现实：“雍州随时要发生变化，咱们必须要早日进入州府探明情况，至于溶溶姑娘，她既然选择为姑娘走这一趟就要有觉悟。”</P>
男人又看向武正己：“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P>
武正己沉默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能不能分出两个人来，继续留在昭义关想办法？”</P>
“只能留一个。”男人又道：“我已经给姑娘派了急件，只是这一来一回，也要花费不少时间，溶溶姑娘她还是要指望自己。”</P>
“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武正己下定决心，摸清楚雍州的事，说不定有机会回来救溶溶姑娘。</P>
“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男人问，他与他的手下这两天都在想办法进城安置据点，打听消息的任务交由武正己全权负责。</P>
“有件事，费祖保在找人，高家不是有个女儿跑出来吗，叫高兰依还是什么的，费祖保许了重金。”</P>
男人听了皱皱眉头：“他还要赶尽杀绝吗？”</P>
“不是的，寻到了人，送到昭义关，只要与他说一声就行。”</P>
武正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这是什么意思？”</P>
*</P>
“在下以为，费祖保请王将军保护高家姑娘，无外乎两个目的。”</P>
夏循客气地接过王家亲卫奉上的茶水。</P>
昭义关的水有一股土腥味，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P>
坐在他对面的守将王厚福，连忙恭敬道：“我们这穷乡僻壤，怠慢您了。”</P>
“您这么说，可是折煞在下了。”夏循笑道：“皇后娘娘惦记您，所以派在下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地方，若是让娘娘知道，在下到了您的地界作威作福，在下回去以后可就没好果子吃了。”</P>
“哈哈哈，夏常侍真会讲笑话。”王厚福跟着笑了几声，可总归是心里有事，很快就笑不出来了。</P>
“夏常侍刚刚说，那费祖保有两个目的，您看给他们说说？”王厚福看向下首陪席的副将们。这些人立刻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样子。</P>
“在下愚见，还请诸位评判一番。”夏循强迫自己喝了一口茶，他还要在昭义关待一段时日，必须要尽快适应。</P>
“那费祖保既然已经领了朝廷的差事，那么他要确保高家姑娘的安全无外乎是向朝廷展示他的温顺与忠诚，而把人送到昭义关，恐怕是存了讨好皇后娘娘的心思吧。”</P>
此人不简单，绝不是一个热血冲脑的莽夫。</P>
夏循任由底下的将领们窃窃私语消化他的话，而他默默地喝着茶水。</P>
此次来昭义关，皇后娘娘的差事要做，云桐交给的事也不能含糊，这肩上的担子比他想象的还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