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卢家的大小姐抓周的时候，抓中了一面雕龙铜镜，竟然开口说出一句‘物盛而衰’，那一年先帝与先太子前后病倒，不就应了这句话。”</P>
“抓周的时候，怎么会出现雕龙铜镜？”云桐不解。</P>
“这就是最玄乎的地方，卢家查遍了所有人，也不知道这枚铜镜是谁带进来，放在抓周台子上的。”南宫蕙不由自主压低声音：“甚至，在卢扬抓起铜镜之前，都没有人发现有这么个东西。”</P>
“我们家从来不许说这些鬼神之事，哥哥去问我娘的时候，还被狠狠骂了一顿，不许他再往外说。”</P>
“然后你哥就告诉了你。”</P>
“我又不是外人。”南宫蕙理所当然道。</P>
“这事还有谁知道？”云桐问。</P>
“我只告诉了你。”南宫蕙见云桐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连忙道：“画眉肯定知道啊，她和我是一块儿的，她不算。其他就没有别人了，真没有了，你也千万别往外说。”</P>
云桐没往外说，她甚至没有去问当事人。</P>
因为她见到卢扬的时候，后者给她带来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消息。</P>
“根据我的推演。”卢扬指着她写在纸上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许是要有天裂之相。”</P>
“天裂见人……”兵起国亡。</P>
云桐没有说下去，反而问：“这也是能推算出来的？”</P>
卢扬点点头，递给云桐一沓宣纸，上头都是卢扬的演算。</P>
“不可能。”云桐笃定道，她上辈子可没听说何处有天裂。</P>
“再一年，咱们且看看就是了。”卢扬笃定道。</P>
云桐沉默下来，总不能她重活一次，就让天道也跟着更改了吧。</P>
她忍不住追问：“你是如何算出来的？”</P>
“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卢扬重新摊开算纸，“看到这个了吗，最早记载的天裂是三千年前，接着是这里，还有这里，每一次天裂都发生在天狼犯九皇之后。”</P>
卢扬又翻开天狼星的记载，“天狼的记载更多，每次天狼犯九皇的相距四百五十五年，下一次就是两年之后。”</P>
“也就是天龙十年？”云桐认真看过天狼星的记载，看着看着她便心生疑惑。</P>
“你说，天裂是这个天狼冲北斗九星来的，可是这几次冲星以后，都没有天裂的记载啊。”</P>
“我猜你就要问这个。”卢扬得意地笑了，她翻出另一叠纸，“你看这些记载。”</P>
她指着用丹朱标红的几处。</P>
“这些天火坠地、邪雨洪犯的记载，多是发生在天狼犯九皇前后，无一例外。而且在天裂之后，一定会有好几次天火坠地发生。在记载天裂的时候，这些天火都会被说成是，天的碎块掉下来。而没有记载天裂的时候，这些就变成了天星坠落……”</P>
“携风带火……”云桐突然想起了几年以后蜀郡发生的那场天星坠地。</P>
卢扬将几份证据摆在一起：“你看每次天狼犯九皇，这些都会发生，为什么偏偏是天裂时有时无？”</P>
云桐疑惑地看向卢扬。</P>
“怎么还不明白。”卢扬着急了，“我是说，一定是当时的星官，故意把天裂的事隐去了！”</P>
“这样也可以吗？”云桐有些意外，她立刻开始回忆自己前世看过的钦天监的折子。</P>
好像只有两份，一份是赵明珹试图用星相来为自己大开选秀充实掖庭正名，他的行为是能延续赵盛龙脉的；还有一份是季鸣鸿重新认爹归宗赵氏的时候，钦天监在萧擎的授意下憋出了一份将星归龙宿的吉兆。</P>
连吉兆都能编出来，隐瞒天裂好像也不是不行。</P>
云桐看着有关天裂的记载，往往要跟一句阳衰阴盛，人主昏聩，妃后窃权。</P>
“你的猜测很有道理。”云桐将卢扬的算纸收好还给她。</P>
卢扬见云桐认同自己，兴致勃勃地与她介绍起自己从提出假设开始的心路历程。</P>
云桐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时不时点头附和，心里却是在想别的事情。</P>
前世不会有人敢把这事捅到京城里去。</P>
这可不是指着某一个人的鼻子骂，这是把京城中闹得最凶的三家都骂进去了，这里边只要有一家往心里去，那这个禀报天裂的人，就要被安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杀头了事。</P>
但是这辈子，若是没有暴病而亡这种意外，两年以后，王青仪与萧家还有赵光霖，一定还打着呢。</P>
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了天裂这种凶兆，这三家肯定都会拿来做文章。</P>
赵家江山，受命于天。这是几百年前，高祖皇帝就是打着这样的旗号推翻昏君建立盛朝。然而赵家的江山一代一代传下来，如今赵家人已经没有了那几位祖皇帝的英明神武，反而每年大肆铺张祭拜祖庙以求祖宗保佑。</P>
而五十年前发生的事，更让赵家对君权天授深信不疑：</P>
冯家率大军开进京城逼宫，赵家天下岌岌可危之际，冯家统帅被一个响雷劈死，冯家军乱成一团，被各路勤王军剿杀，一路溃逃到大江南面。</P>
当时被勤王军救出来的赵家皇帝认为此乃天罚，是老天庇佑赵家正统，自比高祖皇帝，随口与身边的宦官说了一句：“朕可当得高皇帝。”</P>
翌日便传出皇帝变身真龙腾空而起回归天庭。</P>
他的继任者，定其庙号为“高”，牌位就摆在高祖皇帝之下。</P>
此后，太庙的供奉愈发奢靡，以示赵家子孙的孝心。</P>
若是赵光霖活到两年以后，完全可以用天裂做借口，下罪己诏，处置皇后与贵妃。</P>
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胆量。</P>
云桐想了想还是觉得，天裂这事被皇后与贵妃娘家利用的可能性更高一些。</P>
“能不能判断天裂发生的地方？”</P>
卢扬讲得正高兴，听到云桐这么问，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刚刚不是说过吗，这个预测不了。”</P>
“那天狼冲北斗会应在何处，可以提前知道吗？”</P>
“到处都在打仗，到时候哪里打仗就应在哪里咯。”卢扬想了想觉得这话说得不对劲。</P>
“总不可能应在齐州吧……”卢扬不敢确定了。</P>
“放心吧，不会。”云桐安慰道，这一点她还是可以保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