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个平日跟着他的小工，捧着米酒跑过来。</P>
“一个两个都是井底的蛤蟆，见过什么好东西就来吵老子清觉！”男人破口大骂。</P>
小工谄媚地笑着：“您尝尝，若是觉得不好，再赏小的们耳光也不迟。”</P>
男人吸吸鼻子，只闻到一股酒香，他一把夺过酒碗一饮而尽。</P>
米酒甘甜，正好滋润他干了半日的喉咙。</P>
“不错，有长进，还知道买官坊的酒孝敬我。”</P>
“干爹，这是那个小官发给雇工的，人人都有份。”</P>
男人一皱眉：“怎么回事，我出去看看。”</P>
说着他甩了甩睡麻了的胳膊，大步流星朝着工棚走去。</P>
管事的官员看到他，先是一愣，很快满脸堆笑：“田老大，这是忙完了？”</P>
“忙着呢，这不是听说衙门在这儿发酒过来看看。”</P>
姓田的男人说着拿起一个酒坛。酒坛已经空了，他又拿起第二个，也空了。</P>
“哟，真不巧，今日天热，酒发的快。”</P>
官员虽然还笑着，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P>
田老大见状冷哼一声，高声道：“这酒是云家的酒坊出来的，你拿云家的酒给这些泥猪疥狗吃，你这是拿云家的银钱打水漂呢！”</P>
说罢，他将酒坛狠狠摔在地上，炸开的碎片飞出去，让周围怕他的工人躲得更远了。</P>
“田老大这话就不对了，这酒出自衙门开的酒坊，全都算在修筑码头的花销里，今日大家都辛苦，如何喝不得？”官员的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顶着田老大的压力，抬高声音让每个人都听得到。</P>
人群中顿时出现低声附和。</P>
“你们这些贱骨头，谁说的站出来！”田老大又扔了一个酒坛，“这酒坊是我们云家出的钱和米粮，出来的酒也是你们配喝的！”</P>
酒坛再次碎裂，码头上安静的连鸟鸣都听不到了。</P>
就在这时，人群中冒出一个戏谑的声音：“你姓田又不姓云，上赶着给云松当孙子，不丢你们田家的人啊。”</P>
“谁！”田老大被彻底激怒了，火冒三丈，眼睛都红了。</P>
他冲了上去，瞪着人群。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P>
而他的两个喽啰，到了表现的时间，骂骂咧咧地挤进人群。</P>
其中一个掂量掂量自己的身板，躲过那些人高马大的工匠，瞥见一个矮小的女人。</P>
立刻上前要将她推搡出人群。</P>
“是不是你！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骂我们爷爷。”</P>
在码头上赚力气钱的女人，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主儿，面对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狠狠瞪了回去，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再一用力将他推出三丈远。</P>
“弱鸡骨头，以为奶奶好欺负是不是，酒是奶奶我一担土一担土赚回来的，轮到你在这儿狗叫！”</P>
喽啰本就是狐假虎威的混混，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嘴里哎哟着，爬不起来。</P>
一个人动手，其他人也就蠢蠢欲动。</P>
只听有人喊道：“姓田的这孙子，天天睡大觉，饭没少吃钱没少领，还动辄欺负我们，不能饶了他！”</P>
此言一出，田老大暗道不好，一手把身后的官员拉过来，挡在身前。</P>
“你们这群暴民要造反不成！”</P>
官员是个文弱书生，挣扎了几下，只得高声喊：“你袭击官员，你该当何罪！”</P>
官员一边喊着一边护住了自己的头，今天这一顿揍他怕是躲不了了。</P>
“都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聚众私斗，你们好大的胆子！”</P>
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P>
官员像听见救星来了一样，连忙喊道：“大人，南宫大人！卑职在这儿！”</P>
然而不管是他的求救声还是新县令的喝止，都很快淹没在群情激愤中。</P>
“大人，下令吧。”站在南宫蕙马旁的伏照轻声提醒道。</P>
南宫蕙深吸一口气，一扬手：“把他们都拉开，抓住闹事的！”</P>
两人身后的二十余名带刀差役，立刻冲进人群。先是拉开最外围还残存理智的人。</P>
这些人见差役来了，也清醒过来，连忙呼喊自己的同伴停手。</P>
差役们两人一组，打散人群。最后将战场最核心的那几个人都按在了地上。</P>
“你们不能抓我！我是云家的人！”田老大被摁住脑袋的时候，高声叫喊。</P>
“呸！”最早动手的妇人，朝他啐了一口。被两名差役抓住肩膀，拦住。</P>
“有什么事去衙门说，去衙门说。”差役劝道。</P>
妇人哼了一声，甩开差役们的手：“我自己走！”</P>
南宫蕙此时下了马，走过来查探情况，她伸手搀扶坐在地上喘气的官员：“何巡检可有受伤。”</P>
“没有没有，谢明府关怀。”何巡检连忙爬起来，拍打衣服上的灰。虽然狼狈，可他的眼睛却兴奋地放光。</P>
“是这几个闹事，砸了酒坛，还伤了人。”他指着田老大和他的喽啰们厉声道：“还挟持我，挟持官员这是大罪！”</P>
何巡检话语里的喜悦远远大于愤怒。</P>
他早就想收拾这些人了，平日里仗着有云松撑腰，在码头上惹是招非，没有他们，这工程早修完了。</P>
被点名的三人，连声道冤枉。</P>
南宫蕙也不听他们废话，交代差役们：“捆起来，带回去，开堂审问！”</P>
何巡检下意识道：“可是老大人今日不在衙门。”</P>
南宫蕙翻身上马，朝周围聚拢的百姓一拱手：“我是新来的县令，今日第一次升堂审问，敬请诸位乡亲父老前来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