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珣第一次知道自家居然有这么多亲戚。</P>

比他中举之后衣锦还乡时还要多。</P>

具体来说就是，十里八村的人都到码头上迎接，锣鼓声，鞭炮声响个不停。</P>

比之前官府举办的迎接仪仗还要热烈。</P>

而且是自发的、无偿的，喧嚣声响彻云霄。</P>

晏珣的船一到，鞭炮声结束后，好多陌生的面孔出现，有人说：“小晏阁老，我是你的姑表叔公，你小时候我抱过你！”</P>

“我是你七大姨的小叔子，你父亲年轻的时候，在我家吃过饭。”</P>

“你小的时候，有一回掉河里，我把你捞起来。”一个比晏珣还年轻的小伙子说。</P>

一言不合就上救命之恩。</P>

其他人纷纷瞪着他：“你别胡说！晏珣小时候，你岂不是更小？”</P>

一个人胡说，就显得其他人都是胡说。</P>

这不是冤枉人吗？</P>

晏长年拄着拐杖，乐呵呵的说：“要先去祭祖吧？我看都有人把祭品搬上山了！走，我们一起去。”</P>

他朝乡亲们吆喝：“一笔写不出两个晏字，我们是一家人！”</P>

这几年晏鹤年新买了祭田、在祖坟旁边盖了房子，给守墓的同族住。</P>

祭田佃给人种，收益用来资助村里的孤寡老人、给赶考的读书人做盘缠。</P>

如此一来，也是为家族做贡献。</P>

族里人都很感激晏鹤年。</P>

常欢走出来说：“老大伯，你腿脚不好就在家里歇着吧！”</P>

晏长年立即把拐杖一扔，健步如飞地在前面带路……“这种事得我来主持，我怎么能不去！”</P>

他的嫡长孙捡起拐杖，在身后追：“爷爷你走慢点，我追不上！”</P>

众人哈哈大笑，又围着晏珣说各种奉承的话。</P>

“怎么不带两个娃娃回来？家里收到信，说你喜得龙凤胎，乡亲们还没见过呢！”一个大婶说。</P>

晏珣只觉得耳边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和运河上的潺潺流水声混合在一起。</P>

最后只听到小溪旁的鸭子在嘎嘎叫。</P>

“啊？什么？”他反问。</P>

周围的人说：“十八姑问你的龙凤儿怎么没回来？”</P>

晏珣笑道：“我是要下南洋路过高邮祭祖，不方便带着他们。等年底，我娘子带着他们回来过年。”</P>

“真的假的？那我可得给外甥媳妇和孙孙们准备一份大礼。”另一个大婶说。</P>

晏珣保持微笑，他认不出这个是什么亲戚。</P>

旁边有体贴的人说：“这是十三姨，你母亲的远房表妹，嫁到兴化去的。”</P>

晏珣还是没弄懂，只能含笑点点头。</P>

好家伙！</P>

难怪说怎么来那么多人，连嫁到兴化去的远亲都来了。</P>

陪着晏珣回村祭祖的谢秉忠说：“晏阁老，您可真是受乡亲们爱戴。”</P>

此言一出，更像捅了马蜂窝。</P>

各种七嘴八舌的声音，都在说晏珣有多优秀，跟他们的关系多亲近。</P>

晏珣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P>

这算是什么事嘛！</P>

这时候，有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大声说：“我是杨仲泽的舅舅，晏大人一定认得我！我家仲泽喊晏大人作表叔，我就是晏大人的表兄。”</P>

晏珣：……认得是认得，就是算不清楚。</P>

杨仲泽还是晏珣在汪氏族学里的同窗，从母亲那边论，比他低一辈。</P>

因此喊他做表叔，喊他爹做叔祖。</P>

便宜大侄子这些年在外地当官，目前在广东做知府，是张四维的下属。</P>

这么多人簇拥着晏珣往前走，知道的说是祭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跟着晏珣去攻城。</P>

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是攻城，在场绝大多数人都会跑得比兔子还快。</P>

给晏家的祖坟和祖父母、母亲的坟墓祭祀，晏珣最后站在母亲的坟前，沉默地站了很久。</P>

其他人都自觉地退后一段距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