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我们家乡吃河豚，只在春去春来那两个月，过了时节无处寻觅。怎么倭国如今还有河豚？”晏珣好奇地问。</P>

“大约倭奴有什么养殖方法。”来者说。</P>

晏珣看向朱翊钧：“我们也去看看？吃不吃不要紧，主要是给正亲町饯行。人家要远离故土，不知何日才能回来，多可怜啊！”</P>

朱翊钧点点头：“晏老师真是个好人！”</P>

晏珣曾听说，跟李鸿章签订《马关条约》的伊藤博文，对马关的河豚赞不绝口。</P>

不知日式河豚料理，跟国内有什么不同？</P>

陆绎跟着太子一起去赴宴，在一旁提醒：“无论如何，殿下是不能吃河豚的。”</P>

朱翊钧闷闷不乐：“你们都说拼死吃河豚，夸耀河豚多么美味，偏偏不准我吃！”</P>

做小孩子真的太不容易啊！</P>

“殿下，我听说有人吃河豚时提前准备一桶粪汁，一旦中毒就灌进去催吐。”陆绎别有用心地说。</P>

很好！他成功消除了朱翊钧的食欲。</P>

只见太子殿下幽幽地看着他，片刻之后说：“我听说你这几天跟安世密切来往，想必对倭国很感兴趣。我有一些想法，你过两天有空单独来见我。”</P>

到底什么事，朱翊钧又不直说，陆绎的心如十五把铡刀铡草——七上八下。</P>

太子虽小，陆绎可不敢小觑。</P>

“殿下，我错了。但你还是不能吃河豚。”陆绎坚持说。</P>

“我不吃，赐给你吃。”朱翊钧哼哼。</P>

也就朱翊钧不能吃，其他的人，连晏珣在内听说吃河豚都兴高采烈。</P>

万万没想到，今年南巡错过了吃河豚的时节，还能在倭国一饱口福。</P>

就为这一口，这一趟没有白来。</P>

安世准备的是中式吃法，由随行的御厨亲自动手……开膛破肚、冲洗都必须小心翼翼，下锅之前，要把内脏、眼睛一一清点：多少条河豚，就要有多少副内脏、多少对眼睛。</P>

这些是河豚毒素主要汇聚之地。</P>

御厨做这件事，也觉得战战兢兢……在场的都是重要人物，一顿饭包圆了，他就青史留名！</P>

要不要这样冒险啊？</P>

“不必紧张，煮出来之后先找人试毒。”安世笑着安抚。</P>

“不紧张。”晏珣说，“实不相瞒，我还很期待呢！我从前也吃过河豚，现在还惦记着鲜美的滋味。”</P>

……您真是太贴心了，知道我爱吃河豚。</P>

胡宗宪也不紧张，做河豚的老手都知道怎么清理毒素，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P>

只有正亲町和陪坐的足利义昭很紧张……因为他们就是试毒之人。</P>

安世以一个倭国大名的身份安排这场宴席，他知道正亲町不乐意去大明，那就看天意。</P>

如果天意让正亲町中毒而死，一切就结束了。</P>

正亲町一时不知道安世到底是哪一边的。</P>

“安世该不会真的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吧？”正亲町突发奇想，低声对足利义昭说。</P>

“我觉得他是您异父异母的兄弟。”足利义昭黑着脸说，“不如让他做日本天皇呢！每年交给大明的保护费就让他来操心。”</P>

谁做天皇有什么要紧？</P>

让胡宗宪做天皇也不是不可以。</P>

足利义昭疯了。</P>

河豚是一道压轴菜，在这之前先上一道道的美味，吊足胃口。</P>

正亲町的心，就一直提到最后一刻，前面的菜再好也味同嚼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