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大明结交的朋友中,潘季驯是真正的君子。</P>
不在乎一时利益得失,正义感强、敢于仗义执言的世家公子。</P>
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陷入反反复复的弹劾中,像个弹簧似的被压来压去,又像神兽玄武似的背不完的锅。</P>
在徐州能见到潘季驯,可谓意外之喜。</P>
朱翊钧也很高兴,提出回驿馆下榻后立刻召见潘季驯。</P>
晏珣劝道:“不着急,殿下回去先休息一日。一路南下都是乘船,随行的老大人们累得头晕。”</P>
“晏老师说得对,应该让诸位都休息休息。特别是吕阁老,一路安排行程食宿,实在是辛苦。”朱翊钧从善如流。</P>
反正迟一天早一天都能见到潘季驯,不用急在一时半会。</P>
能不能顺利起复潘季驯,才是更重要的问题。</P>
吕调阳很感动,终于可以歇一天!太子精力实在太旺盛!</P>
见太子听劝回驿馆休息,徐州地方官员也松了一口气。</P>
因太子突然提出过济宁不停、直接驻跸徐州,此处许多商船回避不及,南北往来的船停泊得满码头都是。</P>
他们深怕这些商船里窜出刺客,搞出什么大事。</P>
……</P>
徐州城中,潘季驯和随从慢悠悠走在街头。</P>
他在这个地方搞治河的大工程,倾注了他的理想和信念,也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产生感情。</P>
但他并不认为如今的治河成效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劳……再牢固的堤坝,也不一定永不决堤。</P>
黄河是很狡猾的,不在徐州这一段决堤,也会在其他地方决堤。</P>
“黄老爷”每年夏秋时节犯病,实在是非常难缠。</P>
太子南巡的消息一传出,他想这是一个机会……他想起复,因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P>
……</P>
朱翊钧回到驿馆,让随行官员各自去休息,单独留下晏珣。</P>
“天色尚早,我们出去走一走?也许还能遇到李贽这样的名士。”朱翊钧兴致勃勃。</P>
晏珣伸了伸懒腰:“实不相瞒,我觉得坐船坐得骨头软,殿下精神真好。”</P>
“珣珣别想糊弄我!你一个运河边长大的人,怎么会怕坐船?是徐州有什么不妥?”朱翊钧问。</P>
“这倒没有。只不过……”晏珣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此处水情复杂,世情也复杂,听闻有水匪出没。殿下若是微服私访,可得小心一些。”</P>
“你别吓唬我!什么水匪,敢在晏公身前闹事!晏公是水神,就是五湖四海第一把交椅!”朱翊钧笑眯眯地说。</P>
晏珣笑着摇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又顽皮了,真是个小孩子。”</P>
“爹……珣珣,这里真的有水匪?”</P>
“有吧……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我爹带着我寻医问道,在这一带遇到一个水寨的大当家孙二娘,差点被关起来做压寨相公。”</P>
晏珣编了一个七分真三分假的故事,主要是不想朱翊钧今日再跑出去。</P>
连日坐船颠簸,又四处巡视,晏珣担心朱翊钧累出病。</P>
小孩子是这样的,精神好的精力充沛,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一旦生病,就是来势汹汹。</P>
小心驶得万年船。</P>
他不想承认,因为前方就是淮安清江浦,他也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