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皇帝见了不迷糊啊？</P>

晏珣俊美又年轻，容易让人忽略他的能力，也对他放松警惕。</P>

就连打定主意要独占船引的徐璠，都有一瞬间恍惚，不想让一起搬砖盖大殿的故友为难。</P>

晏珣对众人淡淡一笑，朗声说：“辛苦诸位前来。关于船引的事，我在公告上说得很明白。漳州、广州也都有现成的作法，我就参考他们的。</P>

现在我给出一个底价，若是下定的人少，就按底价成交。若是人多，就价高者得，诸位有没有意见？”</P>

黎大吼道：“没有！”</P>

晏小五在人群中闭了闭眼睛……收着些你的匪气啊！用力过猛，一看就不像做正经买卖的。</P>

“既然都没有，就这么说定了。”晏珣换上严肃的神色，让衙门下属的文吏负责竞标。</P>

为了表示公平，减少恶意竞争，用的是暗标的模式。</P>

其实这种方式，在宋朝就有了，叫作扑买。</P>

宋元有一种包税制度，对酒﹑醋﹑陂塘﹑墟市﹑渡口等税收，官府核计应征数额，招商承包。</P>

承包者按定额向官府交税，多出来的收入归自己所有。</P>

徐璠当下大声说：“既然是扑买，何必把船引零散外包？小商人一两艘船出海不安全。不如把所有船引归总一起，至于中标者怎么安排，不用官府操心。”</P>

他的话也有一些道理，顿时有几家跟着说好。</P>

这么操作，官府还省事啊！</P>

但是更多的人都不同意……无论被谁家承包，都是多了一个中间商赚差价。</P>

黎大又大声说：“若是这样，我家可当仁不让！我今年四月刚带了一批商船从倭国回来！”</P>

“四月？你走私！”徐璠立刻说。</P>

黎大笑道：“四月已经开海啦！而且，我是从倭国回来，不是出海。我的货物进来，正好给宁波海关交税，给晏大人一个开门红！”</P>

海关税包括“船引”和“货税”两部分，从宋元发展至今，已经很成熟。</P>

船引是固定额度，每艘船多少钱；货税则根据不同的类目制定税额，有实物税和现银税两种方式。</P>

比如进口的胡椒、烟草，收实物税。</P>

之前晏珣还建议海关逐渐取消实物税，统一收现银……可以方便计算税收，又在一定程度上防止腐败。</P>

这也是晏珣不敢放手让徐家垄断船引的原因之一。</P>

无论哪家垄断船引，最后都会导致海关权力旁落，连带着征货税的权力都失去。</P>

众所周知，船引收入是小头，货税才是大头。</P>

徐璠没想到居然有人提前抢开门红。</P>

他沉默一瞬，忽然说：“我知道了！你提前得到消息！你是……胡宗宪的人！”</P>

徐渭在胡宗宪身边、徐枚在晏珣身边。</P>

胡宗宪奉命跟浙江水师出海巡视。</P>

所以，黎大一定是胡宗宪的人。</P>

想到这里，徐璠不高兴地说：“胡大人把小琉球经营得有声有色，怎么还插手宁波的事？他已经不是浙江巡抚了。”</P>

此言一出，在座许多人脸色都变了变。</P>

对胡宗宪这个人，江浙一带的人感情非常复杂。</P>

黎大笑着说：“别打岔，晏大人等着我们扑买呢！这些船引，我不敢贪心，只要五十份吧！”</P>

“过分了！”徽州王家的人说，“这里那么多人，你一家要五十份，我们怎么办？”</P>

“就是，就是……”</P>

徐璠连忙说：“我全都要……”</P>

“过分了！”众人齐刷刷反对。</P>

如果黎大是胡宗宪的人，证明晏珣跟胡宗宪有什么默契。</P>

朝堂上有晏鹤年，地方上有余威尚在的胡宗宪，晏珣这海关御史稳稳的。</P>

海商们不用太忌惮已致仕的大老虎徐阶。</P>

那么，就各凭本事吧！</P>

晏珣悄悄看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黎大。</P>

老爹的人来得真及时！还带着货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