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西苑慢慢地散步。</P>

他确实身体不适，但顺水推舟不出席殿试，还有其他原因。</P>

景王正月初九突然薨逝，年仅二十九岁，这不禁让皇帝疑神疑鬼。</P>

“朕不御殿，这几日向太医院打听消息的都有哪些人？”皇帝停下脚步，望着灰蒙蒙的天空。</P>

黄锦小声禀报，内阁和六部重臣，几乎都有打听。</P>

皇帝问：“裕王呢？他在做什么？”</P>

黄锦回答：“王爷递请安奏折，陛下您不见。他又和小世子一起到白云观上香、为陛下祈福。”</P>

皇帝想到带着祥瑞出生的小圣孙，目光闪过一丝温情。</P>

儿子虽然没什么本事，孙子是个有福气的。</P>

“宗室和勋贵有哪些人跟朝臣来往？让锦衣卫给朕盯紧了！”</P>

徐府门庭若市，连进士排名都可以瓜分。</P>

在皇帝眼中，这没什么问题。</P>

本来首辅就有此权力。</P>

以往严嵩做首辅，进士都是由严嵩排名，皇帝心血来潮调整一下前十。</P>

但某些人异想天开，居然盯上皇位，就是找死！</P>

黄锦恭敬地回答皇帝的问题，内心暗暗腹诽……</P>

还不是陛下你自己的锅？</P>

当初你放出风声，两个儿子都不中用、要从宗室选继承人，连聪明人鄢懋卿都信以为真。</P>

这些年多少宗室四处找祥瑞、跟朝臣暗通款曲，为的是什么？</P>

不就是想抱你大腿喊一声“爹”！</P>

皇帝突然生病“不御殿”，又忽然现身传胪大典。</P>

像钓鱼一样把人遛着玩，搞得京城的夜空下魑魅魍魉齐出。</P>

这一切，和喜气洋洋的新进士们无关。</P>

一甲状元、榜眼和探花郎按惯例直接入翰林院。其他人新进士开始为期三个月的观政。</P>

同时，上一科的庶吉士也散馆，王锡爵、余有丁和戚元佐都得以留馆。</P>

新翰林们面临抉择，是跟随晏珣修《承天大志》呢？还是跟随张居正重录《永乐大典》？</P>

原地起飞、直升两百多名的榜眼李自华是松江府华亭县人，为此向同乡徐璠讨主意。</P>

徐璠笑着说：“《承天大志》已经快修完，且又是袁炜手中的饼。你现在参与进去，恐怕汤都喝不上。”</P>

李自华懂了，那就是选张居正。</P>

重录《永乐大典》要很多年，再多人手都不嫌多。就连胡正蒙、张四维这些老资格的翰林，也在搞这个大项目。</P>

其他有志于考进翰林院的新进士，都去拜张居正的码头。</P>

徐阁老的门难进，拜张太岳也差不多！</P>

晏珣看着来自家拜访的……归有光、徐渭、许国。</P>

好家伙！</P>

就这么几个人，还都是三甲同进士。</P>

难道在新人眼中，他跟张居正差距那么远？</P>

晏珣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意思。</P>

归有光失笑：“你确实跟太岳差很远。本来修《承天大志》都是太岳的事，莫名其妙落在你头上而已。”</P>

晏珣瞪眼：“归老兄讲道理！什么叫‘莫名其妙’？天意！是天意你懂不懂？”</P>

“懂。”</P>

就是明明没有人提名，抓阄还能抓到你。</P>

晏珣看着这几个人，叹道：“你们的名次虽然靠后，但是官场前途不全看进士排名。日后的路还长着，不忘初心、尽心为国为民，也算不辜负数十年寒窗苦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