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没说完，她又咳了一声，喘了半天的气。</P>

天子眼眶猩红，心如刀割。</P>

皇后则转过头，掩面失声痛哭不已。</P>

太子把李沧端来的水捧到鹤乔嘴边，“先不要说话，喝一点水。”</P>

鹤乔就着杯沿抿了一口水，又朝太子笑了笑，她本意是想安慰太子，可太子却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P>

好半天，鹤乔才听到他说了什么。</P>

他说：“安国，我不做太子了，我也不当皇帝，哥哥把太子之位给你，哥哥给你做丞相，只要你好好的！”</P>

但这是不可能的。</P>

三年前，在老太医面露异色之前，鹤乔便已经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异样。</P>

她当过很长时间的植物人，也学过医，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衰落，所以她才拼命地做事，只为了不留遗憾。</P>

可如何能没有遗憾呢？</P>

人生本来就是由一个个未竟的遗憾组成的。</P>

她长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太子，“皇兄，卫钧他们在吗？”</P>

李沧立即去传话。</P>

眨眼间，卫钧等人都故作镇定地走了进来。</P>

一看到鹤乔的模样，卫钧率先忍不住哭了起来。</P>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镇定自若，什么礼仪教养，大步扑到了床榻前，崩溃出声，“姐姐……”</P>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众人不由都眼眶一红，心如刀绞。</P>

而谢玄则微微抬眼，凌厉的眼神像极了护短的野兽，可在看到卫钧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又收起了眼底的凶狠，轻轻一叹。</P>

“卫钧，你是天生的将帅之才，但…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P>

鹤乔吃力地停下喘息时，卫钧迫不及待地保证道：“姐姐，我会收敛性子，不会与人冲突，你快点好起来，我做你的大将军！”</P>

卫钧之后，又是王霄，她是被卫卿和顾长搀扶进来的，鹤乔祝她永葆初心，永远做她自己。</P>

对卫卿和顾长都是稳重而通透之人，鹤乔没什么好提点的，只是与他们告了别。</P>

周剧一上来便下跪行礼，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若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遵守军令！”</P>

但他也一定会将武安侯揍一顿。</P>

鹤乔欣慰地笑了，“周剧，你很好，大盛需要的便是你这般忠君之士。”</P>

周剧浑身一震，泪落如豆。</P>

轮到张繇，他哭得跟个傻子一样，走路时腿脚都不听使唤，走两步就自己把自己绊倒了，最后爬着来到了窗前。</P>

“老师——”</P>

鹤乔道：“你感兴趣的那些算学问题，我都已经写下来了，李沧会将它们送到你的手上。”</P>

张繇心头一颤，顿时哭得不能自已，他也喊出了那句无人敢喊的话。</P>

“繇，拜别老师！”</P>

众人面色一惊，都向天子看去，却见天子紧闭着眼睛，仿佛没听到张繇这大逆不道的话。</P>

最后来的是李覆。</P>

他刚杀了人，一身玄衣沾了不知道多少血，还没走近，众人就闻到了他身上浓厚的血腥气。</P>

“殿下！”</P>

他单膝下跪，仰头看着鹤乔，似乎在等着最后的使命一样。</P>

鹤乔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李覆，你还记得血衣卫的宗旨吗？”</P>

李覆神色坚毅，目光如炬，他道：</P>

“血衣卫，忠于大盛，忠于陛下，斩尽贪官污吏，诛尽为恶之人，还天下海晏河清，誓死守卫大盛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