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繁华热闹的街头,他终究是形单影只。
走着走着,他一个大男人,忽然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再也控制不住。
就连小时候苏静娴拿着烟头狠狠扎进他的肉里,把他的身体烫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泡时,他都没有哭过。
却在彻底失去乔长安的这一刻,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有人忽然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
是一个过路的捡纸皮的老大爷,他满眼关切,“小伙子,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跟大爷说说。”
秦君泽这才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呼吸,“大爷,谢谢你,我没事。”
他差一点就要碰到月亮了,可惜天却突然亮了。
他以为安安被找到后,他就可以好好疼她爱她,和她在一起了。
她是他意外捡到的一束光,可天亮后终究是要还给月亮。
大爷拍了拍他的肩,“小伙子,没什么事情是挺不过去的。两年前我儿子破产跳楼自杀,儿媳妇也跟着去了,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为了两个孙子,我不也是熬到了现在。白天我在小区当保安,晚上出来捡点纸皮瓶子还能卖点钱给孙子报培训班。现在也挺好的,两个孙子很懂事,成绩很好,很孝顺。”
“小伙子,想开点,振作点。我还得继续去捡瓶子了。”大爷挥挥手,走时又回头安慰他,“小伙子,好好的啊,振作起来。”
是啊。
生活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他并没有失去安安,只是换一个人替他宠爱安安,他应该欣慰和高兴的。
为什么心里更难过了……
汉京九蓉台。
商仲伯晚饭后去练了会儿太极。
七点四十,准时回到别墅。
从后面绕过来的时候,他看到有房产中介在李宴李遇家拍照片,又和李宴聊着什么。
回到家,商仲伯正好遇到坐在客厅沙发的商陆,“商陆,李宴家来了好几个房产中介在那儿拍照片,李宴还催促他们快点把照片挂上去,要把房子低于市场价五百万急卖出去。你要不要去问问,他们最近是不是手头上紧张,送点钱过去?”
“你确定吗?”商陆放下手中的电脑。
商氏集团易主之后,他也没闲着。
他是个股票高手,三个月前新入了一批新能源的股票已经涨停了,又赚了两倍。
这会儿已经收市了,但他在研究一些投资新风向。
放下电脑后,眉心紧紧拧了拧,“李宴国外的资产虽是被欧洲扣了,但国内还是有些资产的,阿遇那小子也做了些投资,手上也有钱,不至于要卖别墅。”
再说了,他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卖了房子去哪里?
“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他们确实急着要卖房子。”商仲伯有些担心李家。
商陆立即起了身,“我去看看。”
等他绕到别墅后头到了李宴家时,刚好瞧见李宴把中介送走。
李宴以为这个点都晚上了,没人会看见他叫中介来,可还是被商陆看见了。
送走中介一回头,就见商陆用疑惑又不解的目光看着他。
“商陆,你,你怎么来了?”
“你要卖房子?”
“没有,这几个中介路过这里,跟我聊了两句。我就随便问了问现在的市场行情,看看我这别墅还能值多少钱。”
商陆有些生气,“……”
李宴到底是心虚的,“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确实是要卖房子,然后和带着阿遇和云舒云京都定居。你也知道,阿遇那个情况不适合再生活在这里,和安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们两个都难过。加上云舒去京都治病更方便些。放心,以后去了京都我也会抽空回来看你们的。”
商陆本来是生气的。
好兄弟决定要举家迁去京都,这么重大的决定,却不跟他商量一下。
就算他没权力替他们一家人决定,但就这层亲戚关系,至少应该先告知一声。
但李宴一声不吭。
可他又没脸生这个气。
是他找到阿遇,挑明了要阿遇和安安就这么算了的,他还有什么资格责备李家举家迁移又不告诉他的事情?
他没资格。
心中突然充满了许多的无可奈何。
他想挽留,又没有挽留,“什么时候去京都?”
“明天去秦森家吃完饭,给君泽庆完生,就走。”李宴说,“订的高铁票,家里的一些东西,都已经陆陆续续寄走了。那边的房子也联系好了。你不必替我操心,阿遇都安排好了。”
商陆:“是阿遇的决定?”
李宴:“也是我的决定。”
商陆:“那后天我送你们,别让安安知道。”
李宴:“放心,去了京都后,阿遇都不会跟安安联系了,也会换手机号。以后可能就真的很难再见面了。阿遇生病这件事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让安安知道的。”
李宴突然感慨,“只是有些舍不得。”
感慨着,双眼红了起来,“在欧洲的时候,天天想着能够回国,回到兄弟朋友们身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回来还没几天,就要搬家了。不过还好,京都和鹏城其实也近,几个小时高铁就到了。”
商陆心中也充满惆怅,更多的是内疚,“阿宴,别怪我太自私,没把阿遇的事情告诉安安。无性的婚姻不会幸福,最终会闹得一地鸡毛。”
“什么都别说了……”李宴哽咽着,摆摆手。
随即,用力捂住自己的脸,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用压抑克制的声音,哽咽道,“要怪就怪我们家阿遇命不好,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命运弄人。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以后安安嫁人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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