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垂眸，不置可否。</P>

杜子怡笑笑，不再多言，在他身边的长椅上落座。</P>

管家端来一大筐苹果，红彤彤的，透着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喜气，杜子怡拿了一个在手里，自顾自的削着苹果皮，一个，又一个，再一个，无数个。</P>

她平静得让陆拙觉得诡异，那苹果皮削得又快又薄，竟然没有一条断开。</P>

江子昕和江筱卿都坐在对面的长椅上，看着杜子怡的动作，像是魂魄游走，一脸呆滞。</P>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医院的长廊安静得可怕，只有杜子怡削苹果的细碎响声。</P>

走廊尽头，时不时响起一阵车流的低鸣，方方正正的窗格，圈着城市一隅的繁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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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港北城，从来没有漫长而孤寂的夜。</P>

几个小时前，江子昕一通电话将杜子怡吵醒，对面含糊其辞，说生日宴出了意外，一位贵宾被幽灵劫走了，需要燕筑南庭出手相助。</P>

“燕筑南庭”四个字一出，杜子怡便醒了一半，这在她这里是个禁忌。</P>

直接调动杜铭德留在燕筑南庭的精锐武装——燕子，是杜家老太太临终前给她的权力，但任何动用他们的事情，都必定惊动杜氏父子。</P>

那么多年来，她只擅自用过他们一次，就是让他们去找那孩子。</P>

可偏偏就那一次，就让杜铭德嗅到了异常。</P>

老爷子雷霆之怒，整个陇港变了个天。</P>

当年与许家有任何牵连的商会政团，都被连根拔起。</P>

陇港面上的原首富叶家，跌落谷底，缓了二十年，至今仍然差着一口气。</P>

杜子怡却还是杜家主母，没有受到任何惩罚。</P>

但远在千里外的杜杰恩，苦心经营多年的产业被端掉一大半。</P>

据说父子俩撕咬起来，他养的雇佣兵战力远不敌杜铭德亲手调教的燕子，他也险些丢了半条命。</P>

杜子怡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把孩子交给了杜铭德，那丫头至今便仍是尊贵的杜家千金，根本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她。</P>

所以杜子怡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应下了江子昕的请求。</P>

江子昕最是知道她的禁忌，不是万分紧急之事，绝不可能深夜一个电话将她吵醒，张嘴便是“燕筑南庭”。</P>

以防万一，杜子怡给陶院长拨去一通电话，让他集合铭德医院最精锐的手术团队，在医院待命。</P>

凌晨一点半，陶院长的紧急电话拨到杜宅。</P>

从难产破腹，心肺复苏，无菌保温箱长达三个月的高危监控，到后来，三次高难度的心脏瓣膜手术，三处刀口漂亮整齐，皆是他的手笔。</P>

是他亲手把她从阎王爷手里抢了过来，尽管是顶着杜家少主“救不活，你就给我去死”的极限高压，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孩子的身体。</P>

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亲子鉴定，他很确信，手术室里那个濒死的女人，就是当年的小姐。</P>

挂掉电话，杜子怡瘫软在地，强烈的刺激引发了她的剧烈咳嗽，白色手帕张开，一摊浓稠的血，颜色红至发黑。</P>

几位管家围着她跪了一地。</P>

但她只是平淡地看了一眼，合起手帕，递给身边离她最近的管家，一双柔软的眼里描上几条淡淡的血色，透着矜持的绮丽。</P>

“扔了吧。”</P>

她张了张嘴，撑着沙发站起来，推开管家要来扶她的手。</P>

“备车，去铭德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