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她的憔悴。</P>
“丫头。”我攥紧她的手，那双弹古筝而美丽无比的手，也长满了皱纹。</P>
她手里的电话掉下来。屏幕亮着，显示的是未接电话，然后是我的名字。</P>
不是她给我起的昵称，而是两个字。</P>
李琦。</P>
陌生的感觉。</P>
她想把手机揉进心里去吧。那一个迟了半年才响起的电话。</P>
门推开，是医生和丫头的父亲，医生说，“该做化疗了，止疼棒已经没有了，需要新买了。”</P>
止疼棒是什么东西？</P>
我在心里问。</P>
可能是类似于棉签的东西吧。</P>
“叔叔你好，我是她男朋友。”我直接这么说，好像我这么说就能显示我多么牛似的。</P>
丫头的父亲没有理我。</P>
我还是离开了重病房。</P>
临走之前丫头对我说了句。</P>
“忘了我。”</P>
236</P>
叫我怎么忘了你？</P>
走出病房门，我问了下止疼棒是什么。</P>
“止疼棒当然是止疼的。”医生不冷不热的口气。</P>
“那要多钱一包啊？”</P>
他白我一眼，“400块钱一根。”</P>
怕我继续再追问什么，医生快走几步。</P>
我从银行把全身的积蓄都取出来，跑回医院，给她买了止疼棒。</P>
等我交完款，收费的那个人才姗姗来迟的口气告诉我，“止疼棒是术后用的，你给她买这么多干什么？”</P>
“我艹你怎么不早说？”我拿着收据，拍在台子上。</P>
“你不问清楚就买。”</P>
后面还有不少排队的，我让开了收款台。</P>
把收据交给值班的护士，让她代为传话，“你就说刚才那个来过的男孩买的。”</P>
我一边懊悔着一边慢慢等待心脏被腐 蚀。</P>
我已经没心情上课了。</P>
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狠狠地下了个决定，把最后的积蓄都用到填饱肚皮上。</P>
可是看着那一把一把的烧烤串，怎么也吃不下去。</P>
打电话给烧烤摊附近的一批狐朋狗友，可悲剧的发现已经停机了。</P>
老天想要整我，一道闪电劈下来就好，何必这样？</P>
托着腮，盯着桌面上那几百串的烧烤。</P>
现在什么都没敢想，怕想什么，什么就成为现实。</P>
夜幕降临，来来回回的车子就像是箭飞速驶过。</P>
如果我说，让我也死去吧，会成真吗？</P>
237</P>
“老板打包。”</P>
结完账，身上还三块钱。</P>
店里的伙计给我要50块钱羊肉串铁针的押金。</P>
我说我“全身还3块钱要不然你再给我拿瓶红茶。”</P>
“行，信你兄弟，不给你要押金了。”他收了我三块钱，回头走了。</P>
手里抓着几百肉串，离开了烧烤摊。</P>
走了两分钟店伙计追上来，“你这红茶不拿就走了。”然后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P>
这笑容完全击溃了我，顿时泪流满面。</P>
店伙计把红茶塞给我，摇着头就离开了。</P>
回家已经二十一点多了，我砸门没人开，身上只带着钱包和手机，其他的都放在学校了。</P>
我倚着门，瘫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泪水止不住往x L。</P>
一门之内，拥有我的床，我的电脑，我的新衣服。</P>
可我握不住它们。</P>
我只得在冰凉的地面斛觫，嘴巴不自主得的张开，咸咸的眼泪在口腔淤回。</P>
我一直垂着头，会不会明天早上，脑袋就掉下来，真正的看着自己是什么样子。</P>
238</P>
醒来时睡在床上，脑袋并没有掉下来，被子严严实实裹住我，那些想要侵袭我的冰凉无缝可进。</P>
我起身，母亲还在睡觉，愈发的年轻。</P>
好像很久没见到她了，爱情真的是让人润泽的好药方。</P>
父亲母亲生活的这20年，打打闹闹走下来，已经不是爱情的因素占更多了，只是互相支撑的拐。</P>
原来父母吵架，外婆来劝架，“老伴老伴，就是要老了有个伴。”</P>
似乎每个人都爱说讨厌变老。</P>
可是，有种年老才能理解的感情，</P>
叫作 爱。</P>
自己在屋子里玩了会儿电脑，母亲推门入，“昨天给你打电话停机了。”</P>
“嗯，没钱了。”停下手中的鼠标。</P>
“昨天我去了你学校，给你记了个严重处 分，留校察看。”</P>
“学校真是黔驴技穷了。”我冷笑。</P>
“你那些学校领 导真没素质，死人了知道推卸责任了，早干什么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让学生进去。”</P>
“妈，那女的死了活该，就是她害死了父亲。”我一脸郑重。</P>
“为什么？”</P>
“就是她挑拨的我和同学打仗，还有让我进派出 所也是她害得。”</P>
母亲半天没说话。</P>
“妈，你别在这里站着了。”我拉她坐到床上。</P>
“下周我就结婚了，你能接受他吗？”母亲问我。</P>
“妈，能有个这么好的人和你在一起，是我的福气，我能接受。”</P>
她笑，“还有儿子，你是不是不愿上学了？很没意思对吧？这不快12月了，你去当兵吧。”</P>
“好，我早就不想上了。”我一口答应。</P>
“那我去找你舅舅的同学了，你想当什么兵？”</P>
“不知道，什么都好。”我说。</P>
我真的很想离开那片是非。</P>
没有丫头，没有虞囡茹，没有耿韶晗。</P>
我会忘记她们。</P>
我会快乐。</P>
239</P>
如果真的可以，我选择重新来过。</P>
重新回到那个开学前的晚上，乖乖早睡觉，就没有这一切的恩恩怨怨了。</P>
这个处分看起来那么大，只不过是我和一个女孩子单独聊天而已。</P>
可惜结果是她死了。</P>
就像每一个人都为了生活而不断努力奋斗，成功的只有寥寥少数。</P>
我不知道选择去当兵是对是错，如同雨水，可给足嫩芽以孕育，可倾盆砸落在花瓣上使它支离破碎。</P>
当天空布满阴霾，看不清前方的红绿灯，你还会踩着油门朝着那个向往奔驰吗？</P>
回了学校搬自己的行李，这个我躺了1年的床铺，成为我再也不会触摸的记忆。</P>
也许窗台的灰尘马上就会扫落，但这个充满陈旧味道的宿舍，是崭新不起来了。</P>
我去找了耿韶晗，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丫头的事情，问她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P>
“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摇着头。</P>
“我不信。”我冷笑，“如果你不知道，为什么问我那么多关于丫头的问题？</P>
“只是两个而已啊！”她看着我。</P>
我扭头离去。</P>
耿韶晗说，“如果你现在离开我的视线，我会让你后悔。”</P>
我回头，看到她发怒的表情。</P>
“你也想让我死？”我笑，“我也想。”</P>
把脚步放轻，就不会感觉到岁月的默默消逝。</P>
耿韶晗和我的感情，就如同我的空荡水杯，再也不会有你给我，我给你的相互关怀。</P>
240</P>
课桌上的书本，笔袋，都留在那个不愿再想起的地方吧。</P>
人生的航船在大海中踉跄，不知何时这条船会如喝多的殍汉，烂醉如泥，被海啸吞噬。</P>
…</P>
从学校回来，脚步不由自主走近了丫头。</P>
到了医院，护士说那病人已经转院了，她的病又恶化了。</P>
可是我非要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拉，是她不想再见到我而已。</P>
…</P>
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都在筹备母亲的婚礼，我没有参加第一次，有幸参加了第二次，心里也慢慢快乐。</P>
这几天帅叔叔和我聊了很多，告诉我如何在社会生存。</P>
我对他的信任愈来愈浓厚，以至于我把我身边的事情都告诉了他。</P>
“不管你们多么铁，都不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拦。”这是帅叔叔给我的警告。</P>
我还问他关于爱情的事</P>
他笑着说，“我是个失败的爱人。”</P>
“希望你和我妈能好好生活。”我想这样，我就会少了好多的忧愁。</P>
离周末还有一天，这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就要隆重开始。</P>
我很兴奋几乎睡不着觉盯着母亲的婚纱看。</P>
母亲却没怎么兴奋，拉着我一页一页翻看原来的相片。</P>
失眠的母子，在重拾掉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