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妍的眼角流下了泪水,泪水流进了酒杯,她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干。张平汝知道妻子为什么流泪,因为在哈尔滨的八年,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
“其实,你的环境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张平汝喝干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也给顾秋妍倒上,然后继续说道,“你与恶魔周旋,其中的艰难是很难度过的日子。好在,我们都过来了,那些牺牲的人,我们为他们致敬。”
顾秋妍端起酒杯和张平汝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然后展颜笑道:“我们活下来了,是对那些为我们死去的人最好的安慰,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因为我们的事业还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
张平汝看着莎莎说道:“莎莎现在长大了,比我想象的更加懂事,也要为你干杯一下。”
莎莎端起小酒杯,和爸爸妈妈碰了一下说道:“爸爸妈妈,虽然我还不是完全懂你们说的事,但是莎莎知道,你们都是英雄,是为我们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的英雄。莎莎要好好听话,好好学习,为国家做大事。”
张平汝抚摸着莎莎的头,笑着说道:“对,我们莎莎说的对,你要好好学习,国家以后要靠你们建设呢。”
吃过饭,莎莎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学习。
张平汝和顾秋妍出了门,他们顺着福寿里大街的另一面慢慢的走着。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三阳路上的歌厅酒店非常热闹,觥筹交错中是那些纸醉金迷的达官贵人,他们不知道人世的炎凉,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生活。因为,他们不需要为生活挣扎,他们或者有背景,或者有扶持,白天混迹在政府官场或者军队里,或者在黑白道叱咤风云的,晚上在夜色中享受。
远处吹来的江风徐徐的有些醉人,树木在夜色中摇曳的妖娆,人力车夫还在招揽生意,东倒西歪的美国大兵时不时的欺辱着中国人,印度警探挥舞棒子驱赶乞丐。
顾秋妍虽然在这里住了几天,但是遵照上级要求,也没有出来仔细观察过附近的环境,张平汝虽然早来了几天,但是也是在隐秘状态。现在,他们的所有履历材料都全部做的天衣无缝了,一家人也聚在一起。明天,他们的“张氏杭州绸缎庄”就要开业了,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没有大张旗鼓的操办开业,因为是接手别人的生意,这样说的过去。
又走了大约三百多米,前面就是江边的护栏,下面是滚滚的长江,一些衣食无着的人在桥洞里安家,他们正在吃着讨来的各种残羹冷炙。这些乞丐聚在这里,抱团取暖,此刻也发出满足的声音,仿佛今天能吃饱,已经知足了。
张平汝和顾秋妍顺着江边的护栏走了一圈,然后折回头向三阳路走去,转过弯进了福寿里。他们偎依着,很慢的走着,把七号这里的每一家商铺仔细的观察着。最大的江南饭店里灯火辉煌,包厢和大厅里都有食客,传菜生和服务员来回小跑着,为各桌送去菜肴和酒水等,穿着红色制服的门童躬身迎来送往。他们的绸缎庄里灯没有亮,看来那个下午来过的黄妙金一家还没有搬过来。再过去是四川馄饨馆,此时已经打烊了。紧接着是那家“渭南土特产铺”,屋内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背影正在柜台后坐着,面前摊着账本,显然还在为今天的生意做账。再挨着的“老东北药店”也开着门在营业,一般药店都要很晚才关门,是为了多挣钱。最边上的是“老北京制服店”,正准备关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到张平汝夫妻过来,对他们微微点头,白天他们遇到过的,也知道这是以后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