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言,只是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如此,众人便明白了。
周老夫人痛心疾首,蹲下身重重拍着周氏的背,“你糊涂啊,你糊涂啊!”周禀扶着老夫人,低下头没话可说,她们这一家再抬不起头,再没话可说了。
“娘!”秦昭走上前,跪在周氏身边轻轻啜泣。他知道自己母亲做这一切都是在为他铺路,他痛恨自己无能,处处不及秦煜,才让周氏为他操持半生,直到万劫不复。
平南侯累极了,好像打了一场仗那么累,他的声调渐渐低沉,“你真是太叫我失望了!”
周氏终于抬起头,抽泣着道:“可是侯爷,您也一样叫我……叫我失望,我不顾我母亲反对嫁给您做续弦,是真心要跟您过日子的,可您娶了我,却极少来我这儿,仍在您和白氏的院里住着,这一住便是二十几年,您知道么?每当您看着她的画像,看着她最爱的海棠花时,我是怎样心痛如绞,可因着爱海棠花,我便把我屋里也插满了海棠,而您爱着白氏,所以也最爱她的儿子,原先我真以为您不爱煜哥儿,对他严厉,后头我才知道,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在你心里他才是你的嫡子,而我的昭儿什么也不是……”
周氏的眼泪成串落下,眼中含悲,“我在您心里什么也不是就罢了,我的昭儿不能跟着受这个苦,所以我做母亲的,多为亲生儿子想想有什么错呢?”秦昭听见这话,又喊了声娘,哭得更大声了。
周氏看向秦煜,“你什么都有了,你母亲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平南侯的爵位也是你的,你还有文韬武略,少年英才,你和你娘,把我们母子挤得活不下去了,你明白么?”
秦煜低垂着眉眼,回想起幼年旧事,他知道平南侯爱他生母,但他从未觉着他爱过自己,一个人爱儿子会动不动打骂他,不给好脸色么?会日日把他克母挂在嘴边奚落他打压他么?他不甚清楚,他觉着父亲应当是爱他的,也或许,更恨他。
而上首的平南侯听了这番话,显然也十分动容,十分愧疚了,他低垂着脑袋,开始反思先前的种种。
秋昙怕周氏打感情牌把众人带偏了,忙站出来道:“夫人固然可怜,可难道二爷不可怜么?自幼丧母,遭父亲冷待,还遭你这个后母虐待,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便被您设计坠马,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他这些年又承受了多少呢?您那时已经是个大人了,该知道如何应对您的处境,用阴狠毒辣的招数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只能说您心里扭曲,没有丈夫的爱,自己过得不好便把恨意撒到孩子身上,太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