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傍晚,秦煜走出院子,看园里一切都乌蒙蒙的,更觉胸口闷得难受,于是命小厮备轿。
随后他坐轿出门,在大道上漫无目的走,看夜景,看行人,不知不觉便到了朱雀大街,见芙蓉斋已打烊,他心里空落落的,便命轿夫去清水巷。
到巷子口时已是掌灯时分,秦煜下轿,提着灯笼独自走进了巷子,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着炊烟,锅碗瓢盆的响动和夫妻吵嘴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忽而很想有个家,有妻子女儿,哪怕有人吵嘴也好。他今年已二十有五,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独他自始至终孤身一人。
不知不觉到了秋昙的宅院前,秦煜不敢进去打搅,只在宅子的拐角处贴墙站着。
这时院子里传来秋昙的怒吼声:“陆小满,你回来,今儿不打一顿鸡毛掸子你不长记性!”
接着便是一阵你追我赶,鸡飞狗跳。
“娘,王婶子家的缸我不是有意弄坏的,是胖子说往水里扔个鞭炮能把缸炸开,我就想……就想试试。”
“就想试试?拿自家的缸试不好,拿人家的缸试?”
“啊,娘!好疼,你轻点儿,轻点儿……”
秦煜听着这一声声,禁不住笑了,他想到自己幼时也因贪玩被他爹揍过两顿,那以后他便压抑天性,日日用功苦读,勤练骑射,然即便如此,也没得过他爹一点好颜色。
夜渐深,院子里没了动静,隔壁传来男人如雷的鼾声,秦煜就这样在墙根下站了一宿。
次日清晨,秋昙早早出门前往太子府,渐渐巷子里也人来人往,秦煜不喜外人用莫名的眼光看他,想着要离开,才走出去两步,恰好小满从门内出来,二人目光相撞,小满微愣,旋即两眼放光跑上前,大喊着:“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秦煜微微一笑,“路过。”
小满伸手抓住秦煜的广袖,将他往门口拉,“叔叔还没用早饭吧,走,去我家吃。”
“不必了,”秦煜抚了抚小满的发顶,“叔叔也要回家。”
小满看出秦煜神情不似往日,便松开手,笑着向他摆手,“好吧,你出巷子时要小声,当心阿婆家的狗咬人哦,”说罢转过身,蹦跳着跑去对门寻小伙伴了。
秦煜想着今日休沐,横竖无事,于是心血来潮喊道:“小满,我府里什么样的糖果点心都有,你可想来我家做客?”
小满啊了声,激动地又跑回来,“真的么?真的么?我要去!”
……
一个时辰后,父女俩到了平南侯府的正大门,门房福伯见秦煜抱着个着枣红色小夹袄,头上扎两个花苞头的可人儿,不禁多看了两眼,愈看愈觉眼熟,待人走后,他捅了捅他老婆子,“诶,你说那小丫头像谁呢?”
“像谁?像徐妈妈她闺女,叫秋昙的。”
“是了是了,就是她,瞧我这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