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秋昙随那官差一径去了衙门,到了衙门口,便见一门楼,门上挂牌匾,上书“西京府署”四个鎏金大字,再往里过了仪门,便是一处宽敞的空地,左右两边各三间屋子,分别是吏房、户房、官房、刑房等,秋昙往前走着,眼见着一囚服男子由两官差从刑房里拉出来,也不知用了什么刑,那人身上干干净净不见丁点血渍,却整个儿奄奄一息,软面条一样由人拖着。
秋昙有些脚软,捂着帕子咳嗽了两下,脚下不停跟着那官差往前去到正大堂。
天色已暮,堂中正上首坐着的人看不清脸容,只感觉到他面方额窄,着绯色官袍,而他右下首坐着个主簿,正执笔录口供,两个人跪趴在地上,秋昙走近一看,发觉那正是芙蓉斋的两个账房,身上的衣裳被鞭子抽得丝丝缕缕,背上血痕累累,触目惊心!
“来者何人,为何不跪?”惊堂木一拍。
秋昙忙跪下了,应道:“民女芙蓉斋掌柜的秋昙,参见大人,”说罢俯下身去。
案台后坐着的郭召邻郭大人等着回家吃饭,只想赶紧将此事了结,便朝主簿使了个眼色,主簿会意,将已经备好的笔录送到秋昙面前,指着其上的朱砂指印道:“你铺子里这两人已签字画押,承认漏缴了二百一十二两税银,你还有何话可说?”
秋昙看向身旁跪着的账房,“水来,当真如此?”
“掌柜的,”水来沙哑着声儿,朝秋昙摇头,“咱们就认了吧,认了不过破财免灾,小的给您做一辈子账房还债,不认……不认也得认啊!”
秋昙立时明白,他们是屈打成招的。
“按大庆例律,漏缴课税超过二百两者,补缴并罚没三倍之数,杖责六十,本官看你一个弱女子,禁不住刑,便罚封你三个铺子四个月,赶紧签字画押,明儿一早来衙门交银子,”郭召邻打了个哈欠,他审了这案子一下午了,只盼赶紧结束了他好回家用晚饭。
然而秋昙却以额触地,斩钉截铁道:“大人,民女冤枉,请大人明察!”
“啪”的一声,惊堂木拍在案上,“那两账房已经招供,你还喊什么冤枉,快快画押,别耽搁时辰。”
那主簿也劝:“姑娘赶紧画押吧,都审出来了,再犟着有什么用,八百多两银子三四日便赚回来了。”
秋昙是出不起八百多两银子么?她只是想要个公正,芙蓉斋被平白无故扣上漏缴税款的帽子,还有多少人会来光顾她的铺子,况且那大人说要罚封她的铺子四个月,四个月锦绣坊和成锦阁等早赚得盆满钵满了,这次价格战耗了两个多月,两方各有损失,再耗下去便能见分晓,突然她的铺子被封,那对面又是涨价又是抢她的客人,不就活过来了么?那烧的一万两银子就是纯亏损了。
“我这两账房是屈打成招的,说不定是衙内有人收了税款却不记录在册,私吞公款呢,民女不服,请大人彻查!”秋昙坚定望着座上之人。
两个账房见秋昙如此,也立时翻供,道:“大人,小的确实每月缴足了税款,您把记账的传召来,小的认得他,小的愿跟他对峙!”
“你们……”郭召邻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重重拍着惊堂木,“罢罢罢,收监,全部收监,明日再审!”说罢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