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昙才从王府吃了午饭回来,觉脑袋昏沉得厉害,忙回屋在竹席铺就的矮塌上躺下,磨儿见她这个样儿,立即去灶房煎药,大约两刻钟后便端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进来。
秋昙只好强撑着坐起身,接过药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她苦得眉头蹙起,感叹道:“这药忒苦了,天天喝得我口里有股苦味儿,药效还不好,”说罢又捂着口咳起来,磨儿上前为她顺背,“夫人,两个月了您的病还不见好,要不别忙铺子里的事儿,静下心来养一养吧!”
话音才落,便听得一阵迅疾的脚步声,二人抬眼往外望,只见绿浓提着裙摆跑来,身子几乎扑在门框上。她上气不接下气道:“秋……秋昙,不得了了,官差来查封芙蓉斋了!”
“什么?”秋昙蓦地站起,一下起得太急,脑袋犯晕险些又坐回去,幸好磨儿扶住了。
“磨儿,”秋昙拉住磨儿的手,叮嘱道:“你好好照顾小满,我先过去一趟,”说罢强撑着身子走过去,拉起绿浓便大步往外走,“边走边说,怎么回事。”
绿浓喘着粗气跟上秋昙,“那官差说咱们铺子开张几个月了,一回税款也没缴,他们派人来提醒了两回咱们都没补缴上去,我就纳闷了,说我们每月都足银缴纳,不信可去查账,他们不听,只说要把人全带走,还要封铺子,我是偷偷从后门跑出来的,路上看见另外两个咱们的铺子也被查了。”
秋昙一面走一面思忖着,她做生意也六七年了,最看重账本,月月都查账,譬如芙蓉斋的账她便常看,里头的税额算得一分不差,每月月头也都由账房先生在账上领银子去衙门缴纳了,那账房是她亲自招的,老实巴交,不是会吞公款的主儿。
“我们定是被人算计了,”秋昙道。
与此同时,秦煜派去看着芙蓉斋的小厮也匆匆去到工部衙署,将此事禀报秦煜。秦煜立即放下手头的事,告假出门,直往芙蓉斋来……
秋昙到达芙蓉斋时,门口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路人,她强挤过人群冲进去,便见十多个伙计和账房,及叶子等几个裁缝绣娘叫七八个官差团团围住,另外还有四五个官差在柜台后翻找账本,自然,见着碎银子他们便顺手牵羊了。
“这位大人,我是芙蓉斋掌柜的,请问我们犯了什么事儿您要如此大动干戈?”秋昙不卑不亢走到绣架旁,向他们领头的那位作了个揖。
领头打量了眼秋昙,二话不说便命人:“来人,把这掌柜的先绑咯!”
立即两个官差上前,秋昙一抬手道:“慢,这儿只有我和两位账房先生看过账本,若要查账,只绑我和账房,另带账本回衙门细查便够了,其余伙计没看过账目,什么也不晓得,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那领头的抚了抚腰间跨刀的刀柄,“我理会不得你们谁是伙计谁是账房,通通带走!”
秋昙觉嗓子发痒,禁不住又咳嗽起来,绿浓忙扶她到一旁杌子上坐下,几个账房和伙计都说秋昙病着,请官差们别为难她,这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来安平县主,她指着一干人道:“你们怎么回事,查清楚了么就在这儿乱抓人!”
谁知领头的不惧县主,恭恭敬敬向她抱了个拳道:“县主,这家铺子不纳税,屡教不改,小的也是依令办事,还请县主不要妨碍公务。”
安平县主微诧,没想到这是个公正无私的硬骨头,她冷哼一声,“我妨碍公务,我怎么妨碍公务了?”说着,走到秋昙面前拍她的肩安抚道:“不必怕,我会想法子救你出来,”说罢又冲那领头的喊:“诶,这是我姐们儿,你押人时放轻柔些,她但凡受点儿伤我就叫你活不成!”
领头向县主一抱拳,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便手一挥,“全部带走!”
“慢着!”门口,身着白鹇补子石青色官服的秦煜负手而来,他身量颀长,浓眉凤眼,气势逼人,一时间,看热闹的不说话了,官差们也都一动不敢动。
领头的认得他的官服,忙上前行礼称大人,“小的依令办差,大人您这是……”
秦煜瞥了眼坐在杌子上,咳得掏心掏肺几乎抬不起头的秋昙,神色微凛,“路过,见此处热闹,进来瞧瞧,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这便向秦煜说了芙蓉斋漏缴税款的事儿,秦煜冷哼了声,“漏缴多少,可超过二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