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什么动了下,立即一手覆在肚子上,果然在动,这就是胎动么?
她惊喜万分,双手都按上去,那种来自身体深处的微弱跳动令她欣喜若狂,她突然觉着这个年夜也不是那么寂寞,至少还有孩子陪着。
她甚至开始畅想孩子出生之后的事,她会向黄妈妈学习如何给孩子洗澡,换尿布,喂奶,会教她用筷子、走路,孩子也会用奶声奶气的声儿喊她娘亲。
在孩子六七岁时,她会把他送去学堂,若是个姑娘便请先生在家里教她习字,也不能总叫她看书识字,要领她出去,跟巷子里别家的小孩一块儿玩儿,丢手绢呀,藏猫猫呀,哎呀,若被欺负了怎办?若外人编排她是个没爹的野孩子怎办?
秋昙愈想愈难受,仿佛看见一个小女孩儿哭唧唧给她说:“娘,他们都有爹爹,为什么我没有呢?”
思来想去,她决定给肚子里的孩子安排个爹,假爹也成。
而此时,孩子真正的爹正喝醉了躺在床上做梦,梦见一穿橘红小袄、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拉着他的手,喊他爹爹,秦煜疑惑是那儿来的孩子,奶声奶气怪可爱的,再细看小姑娘的形容,同秋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心头大震,猛地睁开眼……
眼前只是一片虚空,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近来这大半个月,他夜不能寐,好容易睡一会儿,便噩梦缠身,梦见秋昙的尸体被狼啃食了,梦见自己在一片无边无垠的荒漠里独行,连风声也闻不见,只有今日做了个好梦,醒来后却怅然若失。
……
正月初八富锦阁便开张了,当日,秋昙挺着肚子去了铺子。伙计们向秋昙行礼,见她肚子大了,都自愿端茶递水鞍前马后地伺候,还问她近来夜里可睡得好,孩子可会踢她,也有问她孩子她爹的,秋昙笑而不答。
不多时,富锦阁门前停了一蓝呢顶子的四抬小轿,一着月牙白缠枝莲纹绣袄配白底撒花缎裙的妇人莲步轻移,走了进来,她面容姣好,只略施粉黛,头梳一抛家髻,发间只簪两支金步摇,行走间步摇轻晃,身姿妩媚,看起来别有风韵。
小六见个大美人过来,忙谄笑着上前相迎,“给夫人拜个晚年,今儿小店开张,夫人是第一位客人,若有看中的衣裳,我们给您个折扣。”
秋昙却是一眼看出这妇人不简单,因她虽衣着朴素淡雅,但身上那股风尘气却掩饰不住,与揽月阁和丽春院里的姑娘简直神似,然她又确定丽春院里没这号人物,她调教人时并没见过她。
“你们这儿掌柜的呢?”那妇人的声调温柔似水,简直能流入人心里去。
秋昙起身,含笑道:“我就是,”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去后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