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这儿的伙计?”秋昙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虽过中年,却保养得当,白面红唇,姿态从容,想着应当不是伙计。
“我是这儿掌柜的,”那人回道,并未因秋昙衣着打扮朴素便将她别样对待。
秋昙哦了声,见他态度温和谦逊,心中好感顿生,便道:“借一步说话,”而后秋昙随他走到一八扇绣屏后,压低声直言道:“说句实在话,怕掌柜的您生气,我觉着你们这儿的样衣款式不多,绣工也不过二流。”
掌柜的捋着络腮胡子,朗声笑道:“通安庆府你去看,绝没有别家样衣的款式多过我家,绣工……”掌柜的没再说下去,他从方才秋昙认出那是双面绣,便知她见过些世面,便不好在她面前班门弄斧了。
秋昙是侯府出来的,好东西打眼一瞧便瞧得出,尤其她本人的绣工在府里便数一数二,不然原先也不会给侯夫人做衣裳。
她于是拿出自己的小荷包,递给掌柜的道:“样衣的款式和绣工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还得慢慢聊,您看我这手艺能在您这儿做个绣娘不能?”
掌柜的接过那绣狮子滚绣球的荷包,只觉眼前一亮,立即请她进内室详谈。
于是,秋昙顺理成章做了这绣坊的一等绣娘,起先她不敢太出风头,只默默观察绣坊的运作,如何给彩线染色,花布彩布该从哪家买进,供给渠道有多少个,每家有何长处短处,这家绣坊的成衣又供给哪家,是否真如那伙计所言,给京城的锦绣坊供货,目标客户都是些什么人,如此摸索了半个月,有些眉目了,她才敢放开手脚干。
而此时,秦煜正在回京的路上。
上回他送秋昙的十二面磁石,秋昙很是喜欢,却教他摔坏了,他这回便跑遍了整个湘州城,终于在一破烂的古董铺子里,寻着了块相似的,于是买下了带回来给秋昙,除此之外,还带了许多湘州的土仪。
这个满心讨姑娘欢心的少年,想象着秋昙见到这些礼物时欢欣雀跃的样子,想象秋昙问他:“二爷,您好生本事,居然又寻了个一模一样的磁石过来,您怎么寻着的?”
秦煜自不会告诉她自己跑遍了整个湘州城,他只会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自己只是经过某个古董铺子,正巧看见的,便买下了。
他想着,自己回来了,便解了她的禁足,从此去哪儿都将她带着,如此,秋昙应当不会再生他的气了吧!
一向心如止水的人啊,在马车驶过城门口时,那颗心便雀跃起来,又期待又羞涩又迫切,整个人像飘在空中,就等着见秋昙。
午饭时分,秦煜的马车终于到了侯府门前,他由守诚搬下来,后换乘一顶小轿回了听风院。
绿浓翠袖等人正在灶房忙活,忽听见拍门声,一个个都噤了声,心惊肉跳地跑去开院门。
院门拉开,秦煜由守诚推着进来,面上难掩喜色,然往迎他的人里一瞧,没见秋昙,他心道秋昙定是耍小性儿,故意不来接他。
他更笑了,命守诚道:“推我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