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得一些。”
“一些?”庄姨娘笑了,抬手示意她坐,“一些可不够,二哥儿十一岁便是会员,才学出众,平日难免发发雅兴,要作个诗赋个词行个令的,你岂不听不懂?”
秋昙叫她戳中痛处,垂下眼眸,不自在地揪起了腰侧的鸾带。
“京城的贵女各个都懂得这些,将来出入场面,应酬交际间须得用上,你不懂,那……那二哥儿将来领着你出去见人,人家要笑话二哥儿的。”
她说的领出去见人自不是让秋昙以丫鬟的身份,而是以秦煜妻子的身份。
秋昙知道她什么意思,可她也不想太过卑微,于是昂起头直视着庄姨娘的眼道:“这些奴婢确实不懂,可奴婢的针线做得好,又会做许多新奇的点心,也在认字看账了,奴婢不比任何人蠢笨,要学总能学会的,况且,庄姨奶奶您说的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二爷喜欢奴婢,奴婢也喜欢二爷。”
庄姨娘用帕子掩口,“嗤”的一声笑了,“你这小丫头倒有意思,只是……你这个年纪懂得什么是喜欢呢?喜欢是最捉摸不定的,尤其二哥儿年纪尚轻,头回喜欢一个姑娘,昏了头是有的,可这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再深的喜欢也磨平了,那时你已年老色衰,他是侯府公子,什么年轻姑娘寻不到呢?反而他因娶你这没身份的小丫鬟叫人笑话了,还会回来斥责你,说是你当初爱慕虚荣、不怀好意地撺掇他,才使得他落到这境地……”
“不是这样的,”秋昙微微激动,直盯着庄姨娘的眼道:“二爷和我都不是这样的人!”
她虽活了二十六年,可也是头回谈感情,愣头青什么也不懂。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呢?”庄姨娘将青花玉壶春瓶里秋昙插的那支红梅拿出来,丢在一旁,自己挑了两支插进去,淡淡道:“是我看不得你这样伶俐又漂亮的姑娘误入歧途,所以给你提个醒儿,有些事其实由不得你,老太太不会让二哥儿断送前途,老爷也不会同意,倒是你自己知趣些,能少受许多苦,明白么?”
话音才落,便听得奴婢隔帘禀报:“姨娘,淡雪姑娘说二爷已同老爷说完话了,让秋昙姑娘去推二爷。”
庄姨娘看向秋昙,仍含着笑,“你去吧。”
秋昙向庄姨娘屈身一礼,失魂落魄地往外去了……
庄姨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其实要把秋昙从秦煜身边带走,有千万种方法,撵她出府,把她配个小厮,或今儿晚上便偷偷把她绑了扔青楼里去,也不是不能够。
只是这几年秦煜的性子养得又孤僻又暴躁,若强行把秋昙怎么样,平南侯怕秦煜会做出捅破天的事,所以才命庄姨娘劝秋昙。
而秦煜对此一无所知,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帮胶东王破案,秋昙来推他时,他并未发觉她神色有异,而秋昙也顾着想自己的事。
她猜得到庄姨娘是平南侯派来敲打她的,她也听出来庄姨娘话里的威胁,是啊,主子要把个奴婢卖了杀了,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而她最在意的却是:她说的是真的么?
或许是真的吧,庄姨娘活了三十几年,又嫁了人又生了孩子,看得比她透彻,而她,或许不懂爱情,也不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