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请祖母不要再为难秋昙,因在孙儿心里,早与她是一体了,您罚她跪,便是罚孙儿跪。”
老太太一口气泄到底,缓缓坐回罗汉塌上,一手扶额,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赶紧退下吧,你留着这儿多一刻祖母的头便多疼一刻。”
“那便请祖母保重身子,孙儿退下了,”秦煜朝上又一拱手,随后自己转着轮椅,回身往屋外走……
门帘掀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突破云翳,正洒在他脸上,秦煜忽觉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上的巨石搬开了,浑身松快。
方才绿浓在院子里,也听见里头摔杯子的动静,料想秦煜仍在气头上,便低着头战战兢兢走上前,推他走出院子。
走过一段路,绿浓才偷眼觑他,却见他面色平和,平和中透着喜悦,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走到他身后,推着轮椅往院门口去……
接着,张嬷嬷和莺儿等人也都掀帘进屋,她们见老太太一手扶额,很疲惫的样子,便都放轻了手脚。
两个小奴婢上前收拾残盏,莺儿回梢间拿美人捶来给老太太捶肩,张嬷嬷则将紫檀木几上的账本拿开,重新给老太太沏了一盏茶,搁在她手边,“老太太,今儿早饭您是想要喝点儿碧粳粥还是红稻米粥,老奴叫她们预备。”
老太太抬手,“什么也不喝了,吧退下,张嬷嬷一人留下伺候我便够了。”
于是,莺儿将美人捶递给张嬷嬷,同那两个收拾茶盏的丫鬟一齐,悄步退出了屋子。
张嬷嬷接过手为老太太捶背,语重心长地说起他自己孙儿的事,“做长辈难啊!老奴那孙儿老太太去年见过吧,说出来怕您不信,才十三四的年纪,竟跟学堂里一个混不吝偷跑去青楼喝花酒,真真的要把老奴和他爹气死,比起我那孙儿,二哥儿真好到天上去了。”
老太太半掀眼皮子瞧她,“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我的怀,我也知道二哥儿有他的好处,只是……儿孙大了不服管,你孙子爱喝花酒,并不算大事,狠狠责骂几回自然便改了,煜哥儿若爱喝花酒还好办些,他是……他是从根子上就不对劲儿了。这人哪,不读书还好,读过书有学问的,便总生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念头一生,便打骂也无用了。说什么我给他指的路不好,怎么不好呢?他腿脚不便,叫人看轻,要站稳脚跟,没有个家室尚可的姑娘来配怎么成?”老太太愈说愈激动,丝毫不觉自己的安排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