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昙拢了拢松垮的发髻,哼了声道:“我本没什么病的,你们这个说我病,那个说我病,什么都不许我动手,没病也有病了,对了,今儿二爷去哪儿了,怎么整日不见人呢?”
守诚这便附耳将秦煜审问几个庄头管事的事儿说了,还道:“他们都怕二爷,账本和出入仓库的账对不上,拨去的款项也说不出用在什么地方,还有人证在,便个个都老老实实地招了,于是二爷命把他们每人打四十板子,逐出府去。”
秋昙连连颔首,感叹道:“可惜我没瞧见那大快人心的形景,尤其平贵管事,这丧尽天良的,我想亲眼看着他打板子。”
“还有一件,夫人把个叫鸿雁的管事给放了,二爷不高兴,险些同夫人吵起来,”守诚道。
秋昙诧异地啊了声,垂眸略一忖便知那叫鸿雁的定是周氏的人。
冷风吹来,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于是紧了紧外裳,打起帘子,“有什么话屋里说,外头要冻死人了。”
守诚这才想起秦煜交代的正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二爷传您过去呢。”
……
秦煜此时正坐在罗汉塌上下棋,罗汉塌傍边放了个素银点蓝镂空熏笼,袅袅的白烟从的孔洞中升腾起来,渐渐一股子龙脑香笼罩了整个屋子。
“秋昙,倒茶,”秦煜双眼紧盯棋盘,右手捻着枚黑子轻敲桌案,左手伸出去接茶盏。
顿了好一会儿不见有动静,他微蹙了蹙眉,回首正要催促,却见身边半个人也没有,这才恍然意识到秋昙在屋里养病。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声,将棋子放回棋笥里,突然对下棋也提不起劲儿了。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窸窣声,只见秋昙挑帘进来,她披着件藕粉色绣花袄,底下露出半幅桃红色的裙摆,两眼惺忪,发髻微散,两颊露出微微的粉,显然是才睡醒。
“你睡了一整日?”话里的关切掩也掩不住。
“奴婢只睡了半日,”秋昙趋步上前,回话道。
秦煜暗松一口气,指了指螺钿黑漆小桌前的椅子,示意她坐,“那你好些了么?”
秋昙受宠若惊,心道自己不过生个病,怎么不仅待遇变好了,秦煜对她的态度也温柔了许多,该不会得了不治之症吧?
“奴婢好多了,”秋昙说罢,便在小桌前落了座,与他相对。
秦煜见她面色红润,信了她身子渐愈的话,便道:“要按时用药。”秋昙低低应了声是。
此刻,秦煜的心终于踏实下来,昨日和今日整整两日,秋昙不在身边,他觉自己好像飞在天上的一只孤鸟,脚着不了地,心也沉不下来。
接着他便不再同秋昙说话,转过身去继续下他的棋,只是有时会突然回头看她一眼,秋昙则压根没意识到,她百无聊赖地趴在螺钿小桌上,用桂花糕砌房子,旁边就放着熏笼,她一点儿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