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的眼泪漫上来,忙背过身去,抽出帕子来揩。
她觉着自己真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连夫人这样与听风院不对付的,也怜她劝她为自己的今后筹谋,她肝脑涂伺候了七年的二爷,却转头把她忘了,七年的日夜服侍,难道还不够他把她留下?
不对,二爷不是这样的人,他重情重义,怎会随意把她指给个猫儿狗儿?
定是秋昙那小蹄子在他跟前进谗言,或讨了老太太的欢心,想顶她一等丫鬟的位置。
此番回去,她必要将那不安分的撸下来,至于二爷与安平县主的婚事,便不是她个小小丫鬟能左右的了,不过夫人说得不错,安平县主身份高贵,若她不肯二爷纳妾,老太太和侯爷也管不了,如此,她必要在他们成婚之前,将自己与二爷的事儿料理清楚。
“冬儿,你可想明白了?”周氏问。
“多谢夫人提点,奴婢明白了,”冬儿揩了泪,回过身向周氏一福。
“那便好了,”周氏看向一旁的林妈妈,“你把冬儿送回听风院,顺带把那几个妈妈调回原处,只留一个盛妈妈,她做活儿麻利,听风院伺候的人少,留下她正好。”
林妈妈应是,这便让冬儿下去,同绿浓一起往听风院去了。
待人走后,周氏又拿起账本从容翻看起来,钱妈妈将鱼鳞册子奉上,觑了眼周氏,道:“夫人这么说,万一她真挑了个好人家,还不得劳您去说合?”
周氏眼皮子也没抬,笔下不停,继续勾兑,“但凡她有丁点儿出府的意思,听见我方才那番话,也不至于落泪,她一条道走了七年,难道这时候转头?决不能够,最后关头她定会搏一搏,我只盼她把动静弄大些,愈大愈好,最好逼二哥儿在娶妻之前先纳了她,到时便是县主肯嫁过来,郡主也不定愿意她嫁。”
钱妈妈不由颔首。
大户人家有心要给儿子做门好亲的,绝不会让儿子先纳妾,尤其此番秦煜才同县主商量定亲,便收通房或纳妾,收的还是个伺候了他七年、感情深厚的奴婢,郡主本就勉强同意的这门婚,到时必定要退。
却说听风院这两日风平浪静,秦煜几乎不出屋门,秋昙除了用饭时出去会儿,其余时候都待在屋里,绣绣花,练练字,或午饭后把那些大厨房送来的菜品记账,她想着,这一年若能如此平平淡淡过,也不是坏事。
只一点,她还记挂着上回春杏过来说的那番话,想出府去寻她娘问问,奈何秦煜说她一出院门他便打断她的腿,风口浪尖上她不敢央旁人领她娘来见,怕连累她们,只好把这事儿藏在心里,想着风头过去了再谋见面。
不过秋昙得闲,这院里婆子们的嘴却一时也没闲过,譬如赖妈妈,因前次去告状没告成,反闹得自己没脸,便记恨起她来,更有那等眼红人的,因秋昙年轻貌美得主子喜欢,平日便看她不惯,只不好说的。更有与秋昙她娘有过节的,见秋昙失了宠,还有什么可顾忌?
今早,赖妈妈将秋昙的盥洗衣裳挑出来,用木盆盛了送到秋昙屋门前,冲门里喊:“秋昙,你近日得闲,我却忙不过来,衣裳便你自己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