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P>

陈庆安排冶铁司的郎中给都隆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把使节团送出了大门。</P>

他伫立良久，暗暗想道：怪不得月氏能在匈奴的穷追猛打之下，逃亡数千里仍然败而不溃。之后鸠占鹊巢拿下了大夏国，又逐渐恢复元气，对孱弱的印度城邦大肆侵攻。</P>

月氏一点都不弱，长期受华夏文明熏陶，与匈奴那样的野蛮人有着本质的不同。</P>

放在别处，早晚也是一方霸主。</P>

“侯爷，什么可惜了？”</P>

田舟不声不响地凑到近前，忧心忡忡地说：“月氏使节似乎别有用心，您带他们把冶铁司看了遍，下官担心……”</P>

陈庆嬉笑着捶了下他的胸膛。</P>

“田师兄，你是看不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秦墨两百多年的道统？”</P>

“亦或是觉得本侯骄狂过甚，不知严守机密？”</P>

“若是看一遍就能学去冶铁司的本事，那咱们的手艺也太不值钱了吧！”</P>

“哦，忘了。”</P>

他忽然想起来，田舟还真有这个能耐。</P>

“你不要以己度人。”</P>

“天下间只有一家秦墨，也只有你一个田舟。”</P>

“除非你被他们拐了去，否则本侯什么都不怕。”</P>

田舟立刻行礼：“下官怎会背弃大秦，背弃侯爷。”</P>

陈庆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P>

“去忙吧。”</P>

“今天我与月氏做成了一桩大买卖。”</P>

“待他们支付了钱款，全司上下顿顿吃肉，连吃三个月！”</P>

田舟大喜过望：“多谢侯爷赏赐。”</P>

陈庆嘴角含笑。</P>

这可不是赏赐。</P>

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每日冶炼锻打的铁器卖到域外，能有多值钱！</P>

随便干上一天创造的价值，够你们吃半年还有富余！</P>

这就是垄断型高科技产业带来的附加值，一个螺丝卖两万都稀松平常！</P>

——</P>

朔风凛冽，寒气刺骨。</P>

都隆伤了一只手，骑马不便，使节团放慢了速度，缓缓跟随在后头。</P>

副使犹豫片刻，打马靠了过来。</P>

“大人，您的手怎么样了？”</P>

都隆没回话，机警地四下扫视了一圈，冲着身后呼喊：“阿古都，你过来。”</P>

一匹黑马越众而出，御者正是那个目光精明之人。</P>

“大人有何吩咐？”</P>

“我来问你，这回秦国冶铁司任你观摩游览，你学会了多少？”</P>

在正使的询问下，阿古都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敢作答。</P>

都隆勃然大怒，忍不住抓起了马鞭：“你可知部族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获得这次机会。”</P>

“秦国的兵甲卖得比金子还贵，我为何要力排众议，冒着天大的风险买下？”</P>

“既然你有负部族重托，留你何用！”</P>

副使连忙劝道：“大人稍待，让他把话说完。”</P>

“阿古都，你还愣着干什么！”</P>

“快说话呀！”</P>

阿古都已经抬起胳膊，做好了挨打的准备。</P>

闻言他急切地喊道：“正使大人息怒，卑职并非一无所获。”</P>

都隆的脸色这才略显平缓，耐心地问：“那你学会了什么？”</P>

阿古都语速飞快地回答：“秦国冶铁的流程、器械，倒是看了个大差不差。换我来做，兴许也能做得出来。”</P>

“前提是人力、物料充足，容我慢慢尝试。”</P>

都隆神情振奋，立即问道：“人力、物料我来求族长拨付，你要试上多久？”</P>

“三年够不够？”</P>

阿古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讷讷不敢言。</P>

“五年？”</P>

都隆期许地望着对方。</P>

阿古都还是不吭声。</P>

都隆顿时恼火：“十年总够了吧？”</P>

“月氏国小，不用做的如秦国一般规模浩大。”</P>

“哪怕有个三成、两成，产出的铁料都够部族使用了。”</P>

阿古都知道再不回话不行了，他小声答道：“正使大人您不知其中厉害。”</P>

“卑职走马观花观逛了一遍，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P>

“各式器械只记住了大致模样，却未亲手丈量过。”</P>

“若要仿制，非得一遍遍试错纠正，细心体悟琢磨其中道理不可。”</P>

都隆深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P>

“那你自己说，要过多少年才能见到成效？”</P>

“我只要一座冶铁炉就可以，起码对部族有个交代。”</P>

阿古都又犯了难。</P>

有了第一座高炉，第二座第三座都不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