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卿，你莫非当寡人糊涂了？”</P>

嬴政犹豫再三，念在蒙毅随侍多年的份上，轻叹了一口气。</P>

“商君书曰：国力抟（tuán）者强，何解？”</P>

蒙毅立刻抬起头：“商君尚力，国之力，又分兵力、民力、地力、生力、抟力、杀力……”</P>

“陛下尝读此书，谓臣曰：江山社稷，以生、抟、杀为重。”</P>

“抟，即凝聚民力，力抟则强……”</P>

嬴政伸手制止了他的长篇大论：“何为生力？”</P>

蒙毅思索片刻，飞快地回答：“生力即物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P>

此时他只恨自己年迈昏聩，记不清年轻时与始皇帝谈天说地、畅谈古今时的精彩论断。</P>

到底是老了，不中用了！</P>

嬴政并没有怪罪他的回答略有偏题，微笑着说：“杀力，众卿便以此加官进爵。”</P>

“商君曰：能生不能杀，曰自攻之国，必削；能生能杀，曰攻敌之国，必强。”</P>

“秦国奋六世之余烈，寡人不杀，国必乱。”</P>

陈庆听着二人的论述，渐渐明白了些许。</P>

生力——物质上的生产力，包括并不限于粮食产量、人口、资源、财力。</P>

抟力——动员能力、整合能力、行政效率等宽泛的概念。</P>

杀力……</P>

按照后世的理论来说，应当理解为‘当国内社会矛盾无法化解时，通过对外战争转移国内矛盾’。</P>

“陈卿，你听懂了吗？”</P>

嬴政嘴角含笑问道。</P>

“商君微言大义，微臣略有所得。”</P>

陈庆作揖回话。</P>

“生、抟、杀，三者缺一不可。”</P>

“尔等皆以杀力封爵，寡人思前想后，不可厚此薄彼。”</P>

“陈卿，寡人封你为侯，只因生、抟二力。”</P>

嬴政在殿中踱着步，：“去年此时，你在宫中大放厥词，言道一条渭河至少抵得千万民夫。”</P>

“朝堂众臣引为笑谈，连寡人也不以为意。”</P>

“而今状况如何？”</P>

陈庆腰杆挺得笔直：“虽不至,亦不远矣。”</P>

“渭河不干，水力不绝。”</P>

“当下水车省去的民力，不下百万。”</P>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你又说，若是在关山之中找寻到铁矿，每年可产铁料数万吨。”</P>

“而今可做到了吗？”</P>

陈庆神色郑重，拱手作揖：“再给微臣一年的时间，一定能达到！”</P>

“新的高炉正在兴建，铁矿又找到了两处，关中煤矿无数。”</P>

“微臣若完不成，提头来见！”</P>

嬴政的笑容更加灿烂：“你还说过……你说得太多了。”</P>

“寡人只问你，之前你放下的豪言，都实现了吗？”</P>

陈庆笑得畅快：“若非达成，便是在实现的路上。”</P>

“假以时日，总会如陛下所愿。”</P>

“微臣敢拿全家性命……”</P>

嬴政立时变了脸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P>

“微臣是说，愿意拿身家性命担保。”</P>

陈庆知道自己得意忘形，说错了话。</P>

殿内的朝廷众臣一脸无奈地看着君臣俩一唱一和，对答如流。</P>

如果不是陛下提醒，他们还真想不起来陈庆居然不声不响做了那么多事。</P>

不对！</P>

哪是不声不响！</P>

分明是他做事之前好发大言，然后百官嘲讽，到处诋毁中伤。</P>

等陈庆真做成了，众臣顿时偃旗息鼓，假装忘了这回事，提也不提。</P>

“寡人以生、抟之功，封陈庆为侯，众卿以为如何？”</P>

嬴政转过身来，环视着众人。</P>

连反对最坚决的蒙毅也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P>

陈庆得意地嘴角勾起。</P>

傻眼了吧？</P>

不会了吧？</P>

陛下的眼睛是雪亮的！</P>

谁在尸位素餐，谁是干实事的，陛下心里一清二楚。</P>

我吹过的牛逼陛下都记得，而且我还把它实现了！</P>

“陈卿，上前听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