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咸阳城南关出来，沿河往下七十余里。</P>

林木掩映中，青砖垒砌的高墙大宅隐约露出一鳞半爪。</P>

烟气缭绕的大殿内，龙首人身的河伯泥塑狰狞怒目，俯瞰着跪拜在地的信徒。</P>

“河婆娘娘，这个月的香火钱。”</P>

一名面色沧桑的老农从兜里掏出几枚半两钱，心疼了好久，才颤抖着投进了功德箱里。</P>

“保佑我儿的病快点好起来。”</P>

老农呢喃了一句，心情如释重负。</P>

“河伯大人法力通天，令郎很快就活蹦乱跳的啦！”</P>

河婆是个鸡皮鹤首的老妪，却穿着鲜艳的绸衣，涂脂抹粉，双唇抹的通红，活像个老妖怪。</P>

“那就好，那就好。”</P>

老农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P>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下意识靠向旁边。</P>

陈庆身材高大，锦衣华服，还有田舟及一行护卫前呼后拥，看着就是惹不起的贵人。</P>

河婆昏黄的双目顿时发亮。</P>

“贵人，您瞧着眼生的很。”</P>

“可是来上香祭拜的？”</P>

她热切地迎了出去。</P>

“上香祭拜？”</P>

“庙里供奉的是哪路神明？”</P>

陈庆负着手，盛气凌人地问。</P>

河婆也不见怪。</P>

此处偏僻，前来进香的多是附近的百姓。</P>

城中的贵人又不种田，自然对风调雨顺没什么祈求。</P>

“回贵人，此处祭祀的是渭河水神。”</P>

“祂是龙王爷第八子负屃，专门派来掌管渭河。”</P>

“两岸行云布雨，水涨水落，全都仰赖他老人家掌管。”</P>

“百姓多来此祈求风调雨顺，也有求些别的，河伯大人照样会显灵。”</P>

河婆笑靥如花，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粉子哗哗地往下掉。</P>

“老八？”</P>

“他有那么厉害吗？”</P>

陈庆语气轻蔑。</P>

河婆察觉有点不对劲，但陈庆衣着华贵，又带了那么多随从，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满：“河伯大人灵验无比，您拜一拜就知道了。”</P>

“拜他？”</P>

“本官天生一副硬骨头，没有拜人的习惯。”</P>

“你把河伯叫下来，让他拜一拜我如何？”</P>

陈庆指着殿内龙首人身的神像，目光中充满挑衅的意味。</P>

“贵人，话可不能乱说呀！”</P>

河婆大惊失色，慌忙回过身去，跪在殿中连连作揖告饶。</P>

“我说了又怎样？”</P>

“你这河伯到底灵不灵啊？”</P>

陈庆随着她走进了殿里。</P>

田舟等人抬头望了一眼不怒自威的神像，心生畏惧，没敢跟进去。</P>

“贵人，您身份尊崇，可冒犯河伯，只怕来日要遭难的！”</P>

河婆急切地吼道。</P>

“本官来日要遭难，可河伯他今日就要遭难了。”</P>

陈庆俯身打量着她：“你是这里的庙祝？”</P>

河婆点点头：“老身自幼侍奉河伯，亲眼目睹祂破水而出，腾空翱翔……”</P>

陈庆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河伯真的存在，你又是他的庙祝，侍奉日久。想来你出点什么事，他不会不管吧？”</P>

“贵人，您这是什么意思？”</P>

河婆惊愕地打量着他。</P>

“本官今日和你打个赌。”</P>

“待会儿我朝你开一炮，要是你能活下来，那就是河伯显灵了。”</P>

“本官三跪九叩，为他重塑金身。”</P>

“要是你活不了……”</P>

“那可别怪本官喂他吃一顿秘制小汉堡了。”</P>

陈庆侧着头，威严地喝道：“把人拿下！”</P>

“去召集乡邻，务必一个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