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挽无话可说。</P>
她靠着墙,扶着窗槛慢慢坐下。</P>
目光往下看着床底下,慢慢扭头去看书桌上的那杯茶。</P>
那封婚柬摊开在薄时漠的办公桌上。</P>
红色的纸壳安安静静,干干净净躺在唯一一片净土上。其余的地方被薄时漠摔打踢踹的四处混乱肮脏,白一站在被踹倒下的茶几边,不敢动。直到薄时漠一脚踢在墙角上,站在窗边停下。</P>
白一要劝。</P>
可偏偏不知道要从哪劝起。</P>
薄时漠微微回过一点额角,余光看见白一还站在门口。</P>
“滚出去。”</P>
他一字一字咬牙说出口。</P>
白一只能退出去。守在门外。</P>
窗外的风炎热吹进屋子里降了调,一点点附在薄时漠的脸上,他只觉得五官都是僵硬的,哭不出来,也苦笑不出来。他的眸光往下落在底下街道上的车水马龙里,手紧紧攥成拳头。转身低着墙角低着脑袋,什么也不看,失神,直到顺着墙角慢慢滑坐下。</P>
他抬头看只能看见那张正红色的贺纸还摊在桌角上,看不见纸上的黑体加粗的字。他在哭,眼泪慢慢滑下他的眼角,从脸颊上滑落下来的感觉太敏感,他伸手,指尖慢慢拂过自己的脸颊,一滴圆润透明的水珠子立在他的食指间。</P>
“阿时,你做噩梦了吗?”</P>
那时候,陆相挽孕晚期,薄时漠患得患失夜里总做噩梦。床头总会留一盏暖黄的灯。他从噩梦里惊醒过来的时候,陆相挽正轻轻拍着他的胸口,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哭,那时候也是这么一滴眼泪留在陆相挽擦拭过他的眼角的指尖。</P>
“做了。”</P>
“你别怕。”</P>
陆相挽甜甜的眉眼离他很近,逗他开心。</P>
“嗯。”</P>
“你梦见什么啦?”</P>
梦见陆相挽嫁给了顾京南。</P>
“没什么。”</P>
他不说。陆相挽把手伸给他。</P>
“我在,你抱着我的胳膊。”</P>
那时候,陆相挽比现在更丰满一些,会笑的脸颊有肉,伸出来的手臂白色莲藕似的很好看。每天总是甜甜的眉眼,总是弯起来的嘴角,薄时漠下班回来,不出意外总看见她坐在窗边双手轻轻抚摸孕肚。和现在不同。</P>
“孩子闹不闹?”</P>
“也还好。”</P>
“我的肚子好像不怎么大,也不怎么重。”</P>
他那时还能摸摸她的额角和脸。</P>
现在她就要嫁给别人。</P>
“嗯。”</P>
“阿时,我有点想吃酱黄瓜。”</P>
“可以吗?”</P>
那双眼睛,他永远也不会忘。弯弯的眼角,黑色的眸子,大大的眼眶,漂亮的卧蚕,里头倒出来的映影是他的脸。</P>
“可以。”</P>
“你为什么和顾京南订婚?”</P>
那是他第一次问她。继无数次之前的第一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无比在意,梦里是他,醒过来脑子里也还是他和陆相挽的那场虚假的婚礼。</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者也可以算是水到渠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