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寂州是生气了吗？为什么说话的声音这么低沉，像是低鸣的怒吼。可又只是平平的调子，连语气都没有丝毫的起伏。这不应该啊？</P>

许懿越来越迷糊了，她记得贺寂州要很凶才对。</P>

她睁大眼睛，伸着脑袋仔细瞧瞧那个身影是不是贺寂州。</P>

可明明就是啊，她想再试试他的底线。所以她说实话。</P>

“不想。”</P>

贺寂州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可这并不妨碍他红了眼睛，他的眼眶成了青红色，漫进眼睛里的红，又慢慢的溢出来，带着湿莹，成了暧昧的粉红色藏在眼下，渐趋变白。</P>

他的脸色很差。</P>

他是在怪许懿不爱他。</P>

“为什么。”</P>

许懿早就哭了，可她哭得昏昏沉沉的，感受不到自己眼泪的汹涌，直到它们全都流进左耳里，又滴滴砸落在她锁骨窝里。</P>

她仰着脑袋抬眸看着天上的月亮，可那月色装不进她的眼睛里，她什么也看不清。</P>

“因为，物极必反，我从前很爱你了，可上山的人早晚是要下山的。”</P>

“有人下山，就有人上山，就像我和你。”</P>

“我等你上山等了八年，我不甘心下山，所以又在半山腰等了你两年，你是来了可我已经站在山脚下了，你懂吗？”</P>

他不懂，她的话她的比喻都太过于感性，贺寂州听不懂。</P>

他说。</P>

“我们不是又一起爬上了这座山吗？”</P>

这座山？</P>

许懿迷瞪着眼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们明明已经不是一座山上的人。可仔细想想，他说的确实又很对，他们已经结婚了，按照夫妻本是同林鸟的老话来说。</P>

他们不仅在同一座山上。</P>

还在同一片林子里。</P>

她像是突然魔怔了似的笑得大声，哈哈作响，在空旷的广场上作鸣。</P>

许懿使劲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睛好似就是越发张不开了。她挣扎够了，没力气了，手臂发着抖越发撑不住，最终失力犯软，向下跌躺在石阶上。</P>

这石阶贴合着背后凉凉的，她瑟缩着发抖，感受着来自骨子里的战栗。</P>

脑子里晕乎乎的，她好困啊。可这里为什么这么冷？</P>

她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无所谓了。</P>

算了。</P>

都可以算了。</P>

她想不出后续来。</P>

嘴里还在嘟囔。</P>

“是啊，你要我爬，我不得不爬，你要我结婚，我也不得不结婚。”</P>

她蜷缩着躺在石阶上，抱紧自己的两只手臂。</P>

“贺寂州，所有的都会如你所愿的。”</P>

风声簌簌的，她也不知道贺寂州有没有听见，只是她真的要睡着了。</P>

“我好困了，我能睡了吗？”</P>

许懿管自蛄蛹着，后又慢慢静下来睡着。</P>

贺寂州不作声，他又坐回那张矮桌上，抽了几支烟，风越来越大了，吹开他身前身后的烟雾，月亮下山前，他还是抱着她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