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术台上昏迷的李维,安德抽抽鼻子。</P>
嗅着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给李维多喂一滴血,然后迅速的将窗户打开。</P>
寒冷的空气一瞬间进入屋内,让安德清醒了不少。</P>
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这甚至是一种享受。</P>
在克罗利亚,在五皇子府时,他喜欢这样做。</P>
在清晨呼吸一些寒冷的空气。</P>
这样做,他有时甚至会觉得自己还在克罗利亚。</P>
他想回去。</P>
他越来越想回去了。</P>
他看过海图了,都铎与克罗利亚只隔着一个海峡。</P>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天气冷到了一个邪门的程度,邪门到人一入水就会迅速失温,而安德那所剩不多的勤奋又实在不支持他一个人划船。</P>
有数次,他甚至都打算自己游回去。</P>
他不知道都铎的其他城市是什么样,但最好可能也不过是和克罗利亚的其他城市一样。</P>
绝对比不上克罗利亚城,更比不上五皇子府中那间不算小的卧室与饭厅在他心里的地位。</P>
他在忏悔。</P>
或许刚才的手术中,他应该采取不那么激进的手段。</P>
但他不想,他不想再出什么变故了。</P>
安德知道,比起想家,他的心里还有另一种情绪。</P>
他与他在科恩法斯特目前的所有关系网交谈后,有一阵子没用灵魂引擎了。</P>
随着傲慢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心灵的沙滩上只剩下了那些顽固的名为“畏惧”的礁石。</P>
安德很迷茫。</P>
他总标榜着自己的见识远超艾萨克等人,又身怀大量顶级圣物与知识,一定会建立一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功业。</P>
但当他一无所有,来到了科恩法斯特,与自己熟悉的环境足足相隔了一道海峡与整整六个月。</P>
他胆怯了。</P>
他清楚的。</P>
即使他再如何不愿意承认,他也胆怯了。</P>
只要敌人稍稍强上一些,他就会恐惧,宛如溺水的人寻找一切可以抓牢的东西般寻找着依靠。</P>
就像是李维。</P>
是的,他骗了李维。</P>
安德很清楚,他并不只是从李维身上取出了圣物,而是做下了令人不齿——起码是令过去的他所不齿的事情。</P>
借由自身的血液这样一种堪称顶级的神秘学材料,他在李维的身体中布置了一个神秘学仪式。</P>
那是他对于自身安全的最后保障,即使代价是一条无辜的生命。</P>
更何况,过程是那样残忍,而他却能够毫不犹豫的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这样做。</P>
甚至,他也没多大。</P>
安德痛恨着这样的自己,痛恨着这样的本性。</P>
但他知道,这只是他为了安抚自己那不安的良知——如果他有的话。</P>
与以往相比,他似乎真真切切的成为了一个小人,一个无耻之徒,一个曾经的他宁死也不愿意成为的东西。</P>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这是因为什么。</P>
他也不知道,在一次次的失忆中,他究竟是不是第一次这样做。</P>
说真的,他很害怕。</P>
他试过归咎于环境,归咎于科恩法斯特这该死的环境,但他做不到。</P>
不算遥远的过去,他所定下的决心是如此可笑。</P>
他只是喜欢享受高高在上拯救他人的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