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入宫觐见的礼仪,袁沛早就与李皓单独说过,而且李皓平日所学本身也包括礼仪这项,自然不会发生像程少商第一次入宫时的尴尬事。
李皓与袁沛行过礼后,便被赐座,与太子、三皇子对面而坐。
只看文帝在打量了李皓一会后,笑着对袁沛说道:“卿家真是好福气啊,长子才名远播,如今又拜入了皇甫仪门下,想来日后必是治世能臣;次子也有扶危济困之能,上次万将军奏报就曾提到,说你家次子领兵剿贼之事,没想到除却武功之外,竟还能做出曲辕犁这等神物来。”
袁沛听后谦虚道:“陛下谬赞,要说福气,太子温厚端方、素有贤明,三皇子也是果敢刚正之人,陛下有子如此,福气远胜于臣,该是臣向陛下道贺才是。”
这马屁拍的,文帝听着心里就是舒服,反正从李皓的角度看,文帝嘴巴笑得都快裂开了。
不过这马屁拍好也不容易,首先自家得确实有两个有才的儿子,否则你拿什么去衬托出别人的风采。
要把底座换成了楼太傅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估计文帝听的只会生气,觉得自己这是被侮辱了。
另外还得和文帝较为熟悉,否则说这话就未免太过突兀了。
文帝笑过之后,转而对李皓问道:“你的名字是袁昂吧,按说以你的年纪应该也不用下田干活,是怎么想起来改进耕犁了。”
面对文帝问话,李皓答道:“回禀陛下,我不敢欺瞒,这改进耕犁的主要原因就是缺钱。”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文帝直接转头看向袁沛,发现他也是一脸尴尬状,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追问道:“是嘛,你一个堂堂的袁家嫡子,还能缺钱,仔细说说。”
李皓答道:“今次我随家中部曲剿灭了叛贼,得到了些战利品,于是便想着给自己置几座庄子管管。
我父倒也是开明,听了我的想法就帮我几座庄子,另外还折价送我了些奴婢、杂役的,但一通弄下来,我的荷袋也就空了。
可这新得的庄子要运转起来也需要钱粮,结果我当初豪言不需要父亲帮助,所以拉不下这个脸面,只能自己来想办法。
正好那时便是春耕,各处都是耕犁田地之人,正好让我灵机一动,天下这么多田地需要耕种,若是能做出一款优于现在使用的耕犁,那能挣多少钱银。
当时我也没想着此事会有多难,直接便召集了一众工匠及有经验的老农,结果齐心合力之下还真就做出了这曲辕犁。”
“我倒是没想到这曲辕犁的诞生,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你如今钱银挣的怎么样了?”文帝满脸笑容的问道。
李皓答道:“还没,曲辕犁做出之后,便只在族内卖了一些,然后便被父亲看见并亲自验证了功效。
之后父亲便说此物是能利国利民之物,不该用来以此取财,而是应当速速献与陛下,以陛下之力令此物能传遍天下。
如此一来,百姓能耕种的田地会越来越多,收获的粮食也会越来越多,到时百姓们都饿不到肚子,自然天下安定,而这要比我去挣取钱银要重要的多。”
“卿家这话说的好,这天下就需要卿家这等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官员,就为这个,今日你我也当痛饮一场。”
和袁沛说完之话,文帝又接着与李皓说道:“至于你呢,也不用失望,朕会给你赏赐一笔丰厚的钱银,保证够你运转庄园的。
另外朕在少府之中给你拨两座庄苑,那都是已经调理好的,你只管收租便是,这样可好。”
李皓答道:“这自然是再好不过,多谢陛下恩典。”
随后文帝便安排太子和三皇子带着李皓到偏殿说话,自己单独留下了袁沛。
在偏殿之中,李皓看着如今还颇为亲密的哥俩,再想到日后三皇子处心积虑的给这位挖坑的事,也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按说以性格而言,三皇子或许确实更适合那个皇位,毕竟如今天下初定,时事不稳,确实需要一个杀伐果断之人来坐镇天下。
但对于臣子而言,就未必如此了,想想当初汉武帝一朝,接连十三位丞相,四个自杀的、三个被杀的,遭遇横祸的概率超过一半,而剩下的人也并非就个个得以善终。
所以对于臣子而言,一个太过强势的皇帝并非好事,所以如果日后李皓真的入仕为官了,那肯定也是希望让太子登基。
至于他的所谓人格缺陷,自然有其他办法弥补,大不了李皓帮他把活都干了就是,反正当初李皓辅左赵宗汉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当然这事反正还不急,十年之后到底会是什么情况,也还不知道。
现在李皓反正就是陪着两人闲聊天,正好这两人如今都有很长时间未曾离开都城了,听到李皓沿路而来的风光故事,也很感兴趣。
一直聊到有宫女前来通知延席开始,李皓才得以停下,李皓也是不由心生感慨,没想到自己也挺适合当导游的。
在宫中用完了宴,李皓便与袁沛一起返回袁府,这次李皓和袁沛终于享受到了直抵宣明殿的待遇,从宣明殿外就上了马车,不用再走那么老远。
等到马车出了皇宫,袁沛便问道:“今日你为何要与陛下这么说,我不是和你交代了说辞嘛!”
李皓回道:“您让我说的都是一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这些话哪像是我这个年纪的人说的。
若是陛下是个古板守旧之人,今日我自会按照父亲的交代来说,可今日一看,陛下并非如此,那自然该换种方式。
而且我如今要这功劳又有何用,还不如归于父亲名下,这样对于袁家而言才是最优选择。”
“你倒是机灵,不过日后做事之前,提前和我说声,尽量不要去自作主张,知道吗?”袁沛说道。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的。”李皓乖巧应道,然后顺势便转移了话题:“对了,刚刚陛下将父亲单独留下说话,是说了些什么,可是您要升官了?”
“确实如此,我等世家被压了这些年,也算是让陛下身边的那帮旧臣站稳了脚跟。
如今该当是我等世家出力的时候,正好有了曲辕犁这个引子,便可顺势安排了。
陛下准备让我去任徐州牧,协同主持剿灭徐州乱匪之事,而你的堂舅父估计过一段时间也会被征辟,到时应该也会下放到地方去任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