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含桌上的空酒瓶子东倒西歪地散落各处,陈含本人则醉醺醺地趴在桌板上一动不动,只是偶尔会打个又长又重的酒嗝。</P>
“你疯了?”沈矜年抓着人肩膀,强行让陈含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抬头看着他,“你的伤口还没好就喝酒?而且喝这么多?”</P>
陈含听到乱七八糟的嘈杂音乐里夹杂了一丝他熟悉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打量站在眼前的人,结果因为生理性泪水过多,根本看不清晃动人影的模样。</P>
但是他能听出来是沈矜年的声音。</P>
也能闻到细微的草莓冰激凌信息素。</P>
“沈、矜、年!”</P>
陈含一字一顿。</P>
沈矜年抱臂居高临下,闷哼一声:“还没醉?我还以为你得管叫我爹呢?”</P>
“做梦。”陈含听不清什么乱七八糟的,一脚踩到沈矜年干干净净的新球鞋上:“早就看你小子不爽了,每次不高兴就踩我、踢我、还骂我傻。”</P>
沈矜年:“……”</P>
他强忍着刺鼻的酒精味,咬牙切齿地把陈含从沙发上连拖带拽地带走。</P>
结算账单。</P>
前台经理早就眼熟了沈矜年的脸,立刻眉眼堆笑地和他打招呼。</P>
“好久不见沈公子。”谄媚得毫不掩饰:“这段日子里总是听闻您喜讯不断,所以我们会所特意封了一点心意送给您,恭贺您和伴侣新婚美满、祝宝宝健康顺遂。”</P>
话音落下。</P>
他随口叫住身后路过的侍应生,面色沉下来严厉催促:“小韩,去叫两个人把我们准备送给沈公子的礼品都带过来,动作麻利点别耽误贵客。”</P>
“…好。”身后捧着香槟的垂头男人沉闷应了声,即可朝着反方向离开,留给沈矜年一个分外眼熟的背影。</P>
沈矜年入神地直勾勾盯着对方的身影,直至男人走进了拐角的楼道里消失不见,但那诡异的熟悉感还是让他心存疑惑,“他叫什么?”</P>
沈矜年问经理。</P>
“啊…小韩吗?”经理脸上的笑容顿时间僵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好意思,他不是我负责的员工又总是沉默寡言的,一时间记不起来叫什么了,我待会儿问问他。”</P>
“不用了,我就随便看看。”</P>
这样追着人家男模屁股后面问名字,好像显得他别有用心似的,以免经理误会,或者让其他人误会。</P>
两个人谈话间,礼物被两个年轻男人捧着送了过来。</P>
沈矜年先看了一下对面两个人的面孔,并不是刚才的那个人。</P>
经理出声,把他的思绪唤回来:“不是什么特别的礼物,是我们全体上下的一点小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P>
沈矜年瞟了一眼最夺目的精致小木盒,罗曼尼酒庄的烫金英文名映着会所的灯光闪闪发光,一支特级葡萄酒。</P>
虽看不清年份,但是怎么说都算会所下了血本。</P>
另一份礼物是给宝宝的名牌玩具。</P>
沈矜年照单收下,并储值了礼物两倍价格的会员卡,有意和会所划清界限保持纯粹的客户关系。</P>
沈矜年留下了地址,叫经理抽空送过去。</P>
经理为表诚意,立刻派身侧的一个Alpha打车送过去。</P>
沈矜年适时礼貌:“辛苦你了。”</P>
漂亮的男人连连陪笑:“不客气的沈哥,您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上班了,书峤哥还帮我盯着场子呢。”</P>
“等下!”沈矜年听到熟悉名字骤然出声叫住二人,不可置信地疑惑出声,“韩书峤?”</P>
Alpha不清楚沈矜年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愣住点头:“……对,他是我们这里刚来的职工,沈哥您认识?”</P>
“不太熟,听说过名字,他怎么会来这里上班?”</P>
Alpha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一般人谁干我们这行啊,都是缺钱的呗。”</P>
“韩书峤缺钱?”</P>
沈矜年不由得想起来那天在邮轮上的豪奢生日宴,虽不比顾砚送给他的百分之一,但是也足以够普通人家三五年的生活费了。</P>
Alpha压着声音,低声开口只说给沈矜年听:“是的,不缺钱也不会干那个…就是那个……”</P>
男人怕脏污了沈矜年的金贵耳朵,赶紧话题一转:“他家好像挺惨的,父亲入狱母亲重病,每个月几万块搭进去都激不起点水花,幸亏他长得帅客户多,不然怎么挣得到这么多钱……而且我听到一点八卦,就是他可能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哦,市面上的所有公司都不收他的简历,连苍蝇小馆都不敢招他去刷盘子,只能应聘我们这种地方。”</P>
沈矜年听着耳边叽叽喳喳的,他自己反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P>
Alpha也看出了他在走神,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话太密集了扰了客户的兴致,便立刻收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试探:“沈哥,您还有事情吩咐吗?”</P>
“没事了。”沈矜年摇头,他提醒身侧的Alpha:“你和我的对话不要泄露出去半个字。”</P>
“放心吧沈哥,我嘴可严实了。”</P>
Alpha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说完后一溜烟地打车离开了沈矜年的视线。</P>
韩书峤在重蹈覆辙他的经历,甚至比当时的自己更加悲惨,走投无路便只能下海。</P>
至于是谁的手笔…他用头发丝想想也知道。</P>
“呕——”</P>
干呕声从耳边炸起,陈含捂住胸口蹲在路边的垃圾桶旁,胃里的酒水一阵又一阵地往喉咙里反流。</P>
他吐了半天也只是吐出酒,除此之外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P>
沈矜年捂着鼻子给陈含丢过去一包纸巾,毫不掩饰表露自己的嫌弃:“你真恶心啊。”</P>
陈含吐过以后似乎是清醒了不少,抬眸看向沈矜年后,默默比出一个中指。</P>
然后接着吐。</P>
等他吐到胃里舒服许多,眼前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和一板药,再往上是一脸嫌弃的沈矜年:“解酒的。”</P>
陈含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剂量都不看直接全部扣下来塞进嘴里,就着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咽进肚子里,然后长出一口气。</P>
“吐完,果然好多了。”</P>
沈矜年依旧脸色凝重:“既然醒了,那去谈谈?”</P>
时间较晚。</P>
两个人难得在湖边找到个合适的谈话位置,或许是远离路灯光线较暗,这里人迹稀少并没有太多人打扰。</P>
习习凉风迎面吹来。</P>
陈含躺在草坪上,目光无神:“庄知意不想见我。”</P>
“你联系上他了?”沈矜年靠在粗壮的树干上,借着月光打量陈含。</P>
“没有。”陈含道,“调查员说他在反向抹除掉自己的踪迹,应该也是请了专业人士来处理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查到…”</P>
或许是月光过于惨白生冷,光线笼罩在陈含身上的时候也衬得格外凄凉萧瑟。</P>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绝情狠心,唯一能解释的理由是…他根本不爱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