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把碗里的海螺拿出来,挤掉海螺胆和肝脏之后,用小刀把一只海螺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在了小碗里,每个小碗大概装了两片。
顾安好和华哥动起手来,把每个小碗都放到了在这里吃饭的客人面前。
顾安宁拿起一只新放海螺介绍着,“这就是我们今天出的新的吃食,海货的一种,海螺,这里是不能吃的。”
她把苦胆给揪了下来,“吃了嘴巴会发苦。”
揪了苦胆,顾安宁又把肝脏给揪了下来,“这是肝脏,也不能吃,吃了会头晕。”
顾安宁把一整个没有苦胆和肝脏的海螺放回华哥碗里,“这剩下的都可以吃,大家碗里的跟我手上的都是一样的,可是试试看好吃吧好吃,觉得好吃的,可以买一些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新的东西,第一口也不用钱,于是大家就都坐了回去了,没有吃到的那些围观群众也被勾起起了馋虫,也想吃,于是就问,“怎么卖啊?多少钱?”
顾安宁眉眼弯弯的,“三十文半斤”
于是就有人觉得不划算了,合计了一下,“这都赶上一只鸡了。”
“不,是比一只鸡还要贵。”
顾安宁也不生气,切了一点用盒子装了给他,“每种吃食有每种吃食的味道,海货的味道要比鸡肉猪肉的味道要鲜美一些。”
那个人见顾安宁递了过来,于是也就不客气了,当即就把那一片海螺肉夹起来塞进嘴里。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那是跟鸡肉完全不痛的鲜美口感,一口下去,吃着吃着觉得很过瘾。
这是鸡肉给不了的感觉。
顾安宁看着他吃完不说话,于是就把他手里的筷子给拿了回来,“你不要说不好吃哦,你的神态出卖了你,你陶醉了。”
那个忍耐猛然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发烫,见自己的筷子都被顾安宁收走了,抬手就去拿,嘴里还说着,“刚才我没有吃出那是什么味道来,你再让我吃一块,不,吃一只,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了。”
“哈哈哈”
这人厚脸皮的话一下子就让许多人都给笑了出来,“你想吃你就直接说嘛,说你什么味道没有吃出来。”
“就是啊,想吃就直接说,我觉得这海螺是挺好吃的,比鸡肉好吃,越吃越过瘾,顾老板,我要半斤了。”
半斤虽然不多,而且要三十文钱,可是切成片的话,也有许多了,可以拿回去让家里人也尝尝。
华哥和顾安好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的,顾安好见生意来了,连忙拿出小本本和木炭笔,站在档口中央开始喊,“还有谁要海螺的,要多少,都来跟我说,另外,我们这里除了海螺好吃之外,还有其他的海货哦,大家也可以尝尝。”
顾安宁已经开始收钱了,一边接过来客人给她递过来的钱,一边推销其他的东西,“除了海螺我们这里也有许多好吃的,但是数量不多的,每日只卖六十份。”
“为了庆祝推出新品,从今日开始连续三日,只要买一斤半,就可以优惠半斤的钱哦。”
她回去之后,要做一个小牌子放在这里才行,这样才好方便这些人知道他们有什么东西。
顾安宁的话一出,给钱的人越来越多了,有财大气粗的,直接就买了一斤半,给了六十文钱。
也有两个人合起来买一斤半的,每人出三十文钱,然后再平分半斤。
太阳渐渐升高,日头渐渐变大,然后太阳西斜,日头变小,顾安宁和顾安好忙到不行,整个档口就一直围着人,不管是吃鸭货的,还是来买海鲜的,人一直都没有消停过,走了又来来了又走,档口上始终都有三四个人在。
忙乱到华哥和东南西北都来帮忙了。
傍晚,她们的档口彻底的隐没在昏暗里了,日头西斜,西斜的日头散发着最后一点光芒,整条吗街道只有最侧边的位置有一点阳光;凉风习习,天空上已经有了夜幕的影子,上头点缀着几朵五彩的晚霞,显得特别干净。
顾安宁和顾安好在计算着今天卖了多少东西,鸭货卖的最多,两百多份全部卖出去了,海鲜大概卖了五十多斤。
在外面不好数钱,可是今天大概赚了多少银子,顾安宁心里也有数了。
华哥一屁股坐下来,凳子发出吱呀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一抹汗水,端着东瓜拿给他的菊花茶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大姐累死我了,你得给我发工钱。”
华哥怎么也没想到,他跟顾安宁这种自导自演自问自答的把戏能够吸引来这么多人,顾安宁她们根本就是忙不过来,然后就拉着他们几个去帮忙。
他这一身肥肉一直都在颤抖,根本就没有停过,“我觉得我又瘦下来了,要死了,我娘说了不让我瘦的。”
华哥看起来是那么的胖,以前顾安好最胖的时候都没有他那么厉害,一身都是肉,看着他都看不见脖子,简直就是一个长了脑袋的肉球。
顾安宁又给华哥添了茶水,“华哥我觉得你多动一下身体会更加的好,而且瘦下来了之后,不一定就是身体不好。”
相反的,现在胖的跟个肉球一样,更加的不健康。
华哥耷拉着脸,“不管了,反正你得管我饭了,不然我以后就不干了。”
他们这里正在坐着休息呢,话都还没有说完,拐角处忽然就传来一阵踢踏的声音,随后,人就到了他们面前了。
五六个穿着青色衣衫穿着红色盔甲戴着红色头盔的捕快。
这五六个捕快一到他们面前就开始收拾顾安宁的东西,“这里不能摆卖,东西要没收。”
一个人说话,剩下的人收东西,动作快到不行。
顾安宁一把把他们给拦住,他们手上的东西都给按住了,“等一下,为什么别人的不收,就收我的?”
她边上的,对面的小贩都好好的,都没有人去收东西,就她们这里的被收了。
感情今天她快要下班的时候,遇到了专属城管是吧?
顾安好把钱袋子护住了。
华哥把一个捕快撞开,“我看谁敢动!”
那个带头的捕快道,“我这么知道,我也只是按照李师爷的吩咐办事而已。”
听到李师爷三个字,顾安宁就笑了,呵,真的是专属城管。
顾安好和华哥两人听到李师爷的时候也愣住了,就这么一愣神,东西就被人抢走了。
“喂!”顾安好气不过,当即就要追上去。
她们吃饭的家伙都在这里了,李炎那个混蛋说收走就收走。
不要阿姐也就算了,连饭都不给她们吃了吗?
顾安宁叫住顾安好,“别追了,你们追不上。”
她们这些小人物,斗人家不过。
顾安好格外的生气,“阿姐,难道就这么算了吗?三爷他太过分了。”
华哥看看那些捕快消失的背影,又看看顾安宁,“大姐,你是跟小白脸有仇吗?你们都没有关系了,怎么他还来这一出啊。”
别人的不收,就收拾她,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另外也不做别的,专门收她们吃饭的家伙,摆明了就是不想给顾安宁活路走了。
什么仇什么怨啊?
顾安宁嘴角微微勾起来,眼里全是讽刺,“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把东西给要回来。”
说着也不等顾安好和华哥反应过来,匆匆忙忙就走了。
顾安好现在讨厌李炎讨厌到要死,也恨不得冲上去把李炎打一顿,现在见顾安宁冲上去了,她也跟着跑了,把东西都扔给了华哥,“华哥,你们先回去吧。”
两个女人都走了,东南西北互相看看,然后再看看华哥,“华哥,现在怎么办啊?人都走了,我们也要回去吗?”
“走什么走?”华哥没好气的一人拍了一下头顶,“没看到两个女的去打架了吗?你们好意思回去?还不赶紧追上去?”
“哦哦”
等顾安好和华哥两人到了衙门的时候,顾安宁又匆匆出来了,“阿姐,怎么样了?找到三爷了吗?”
顾安宁脚步匆匆,就朝档口的位置走,“他不在,说是回去了,我们先回家吧!”
衙门的人说,李三爷刚刚走了。
把她的东西收走了之后,立即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极了。
真好,李炎
要故意整她是吧?
东南西北留下来收拾东西,顾安宁三人匆匆上了马车,爬上马车的一瞬间,顾安宁的肚子就抽了一下。
因为顾安宁着急,所以华哥把马车赶的很快,几乎是和李炎前后脚进的李屋村。
到了村头之后,李炎的马车就直接朝他家走,顾安宁下了马车之后,也追了上去。
她的速度快,在马车离李水家还有一部分距离的时候,就上了马车。
外面赶车的祥子明显的感觉到马车晃动了一下,“三爷,你没事吧?”
祥子想要停车,李炎当即就咳嗽了起来,“没事,马车在后门停吧。”
后门要多绕一圈,为什么要在后门停,祥子不是很明白,可是李炎都这么说了,祥子也就只好照做了。
车子在山路上颠簸,晃晃悠悠的,顾安宁跳上了马车之后,双手撑着车壁,横在了李炎面前。
她大概是走的有些猛了,肚子一抽一抽的有些疼,顾安宁忍了下去,目光灼灼的盯着李炎,“我有话问你。”
她的声音很轻,祥子没有听到,马车一晃一晃的,肚子有的时候会碰到李炎的腿。
顾安宁觉得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了,这样撑着半弯腰有些不舒服。
以前的人还是那样熟悉的眉眼,嘴角好一些了,黑色的疤已经掉了,露出粉红色的肉来。
她看着李炎,李炎也看着顾安宁,顾安宁在他漆黑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有些苍白。
这张脸还是那么好看,她不久之前还摸过亲过,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即将成婚的情人。
他说,八月底最后一天是个好日子,她好好绣嫁衣就是了。
可是现在离八月底不过两个月,她的嫁衣也还没有绣,她就不用嫁了。
他说,他的东西都是她的,他赚钱,她管他吃喝。
可是钱还没有赚,吃喝还没有管,也开始不用管了。
她的吃喝也快没有了。
因为他把她的东西给收走了。
她赖以谋生的东西。
别人的都不收,就收她的。
这种专属的行为,让她想相信他不是故意的都难。
这张脸啊,还是那么好看,那一朵桃花,也还是那么娇艳。
可是,为什么就要这么坏呢?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顾安宁觉得心有点疼。
肚子也有点疼。
有点想掉眼泪。
不过,她没有在人前软弱的习惯,所以她忍下来了。
“我有话想跟你说,不用很久,就一会,若你不让我说,我就大声嚷了。”
李炎看着撑在他对面的顾安宁,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还带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的,就知道她是跑着来的。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不知道怎么的,李炎就很想扶一下顾安宁,给她抚一下肚子。
这种奇怪的感觉出来了之后,李炎马上就把它压下去了,他动了动身子,让出来一点位置,“坐吧,一会你从后门进去,在我房间等我,我一会就来。”
说完之后,李炎也觉得十分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妥帖的交代呢?
顾安宁在他身侧坐下,没吭声。
不多时,祥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爷,我们到家了。”
李炎看了一眼顾安宁,顾安宁立即就跳下了马车,落在了马车之后。
“我忽然就不想从后门进了,你开到前门去吧。”
祥子:“”
李炎的房间很整齐,每一件东西都按照大小排列着,有强迫症一眼,衣物被褥都没有一点折痕,收拾的整整齐齐。
天色晚了,房间里有些暗,顾安宁没有点灯,就这么呆着。
她站在书架前等了一会儿,李炎的房门就打开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顾安宁在他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一看到他,顾安宁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了起来,心里也十分暴躁,她走了过去,“李炎,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李炎把头上的布冠摘了下来,扭头看着顾安宁,见她脸色更加发白了,心里就越发不自在了,“干嘛不点灯。”
李炎说着就要去点灯,顾安宁一把拉住他,“我再说一遍,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她的脸色不好,李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会不舒服,于是他就没有推开她,站在原地没动,“那个位置不能摆摊,影响别人出行了。”
顾安宁勾着唇角,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前后位置比我突出的有那么多,就收了我一个的,李炎,你就是要用这个理由是吗?”
李炎垂眸看了一下她捏着自己衣袖的手,手指有些发白,他忽然就觉得喉咙有些痒,“我故意的,你那天的行为让我很不高兴。”
所以就来作她来了。
就为了那一天她坐在他腿上的事情。
顾安宁忽然就觉得眼睛有些发热,有些想掉眼泪,她又忍了回去,“你不认得我对吗?”
李炎点点头,“对。”
“我让你不高兴了,所以你是故意整我的对吗?”
李炎忽然就觉得喉咙更加痒了,很想咳嗽,他忍了下去,“是”
很好,让你不高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顾安宁忽然就把手腕中的袖箭拆了下来,抵在李炎的喉咙,“李三爷,我并不是人群中最突出的一个,所以你不要用你方才的那种理由来对待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在欲擒故纵。”
“另外,你说你不认得我,不记得我,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所以你千万不要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我心太疼了,会对你做点什么出来。”
顾安宁忍了又忍,眼泪忽然就滑落下来了,“东西还我,以后,有你李三爷在的地方,我不会出现,让你不高兴了,我很抱歉,以后不会了。”
那根袖箭实在是太冰凉了,抵在李炎的喉咙上,他的喉结上上下下的滚动,脸色也开始不正常的潮红了起来。
他想咳嗽想的厉害,可是又有点想去帮面前这人擦眼泪。
到底是为什么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想去给人家擦眼泪,为什么想让人家不要哭呢?
他好像,更加不舒服了,“好。”
得到了李炎的承诺之后,顾安宁就把袖箭收了回来,擦了一把脸,勾勾嘴角,扯了一个笑容出来,“三爷明日最好记得你今晚说过的话,我会让人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