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行很快就叫来了大夫。</P>
那大夫细细把脉一番后,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息。</P>
风卿婈看得心不断往下沉:“太子什么情况?”</P>
“太子伤到了心脉,只怕会留下病根儿。”卫大夫见风卿婈面有疑惑,摸着北冥翊脉说:“若是一般人,昨日那伤养养也就好了,可太子天生体质孱弱,只怕是会留下病根。”</P>
风卿婈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严重,拧起了眉:“能调理好吗?”</P>
“这也难说。”卫大夫摇了摇头:“老夫尽力而为吧。”</P>
羽行随卫大夫去抓药了,房间里静悄悄的。</P>
北冥翊捂着胸口,气息渐渐平缓下来,他对上风卿婈凝重的视线,微微扯唇:“见笑了。”</P>
风卿婈搬了个凳子坐到他跟前,问:“是谁刺杀你?”</P>
她眼睛里有汹涌的杀意。</P>
北冥翊捏住锦被边缘,指腹细细揉搓,他半垂着眸子,轻咳一声:“不知……”</P>
“这件事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有些不太寻常。”风卿婈语调凝重,她忽然看向北冥翊:“我有些僭越的话想问殿下。”</P>
“你问。”</P>
“殿下,你身边人……可都是知根知底的人?”</P>
北冥翊睫毛像是幼鸟的翅膀,惶然扑闪。</P>
他抬起眼皮,眼睛里满是茫然:“你为何会如此问?”</P>
“按理说,你们昨夜遇刺的地点在河西坊,那地与京兆府隔着一条街,为何你的下属不京兆府去求救,反而舍近求远?”</P>
“殿下身边的人想必都是训练有素之人,哪怕遭遇刺客也不至于惊慌失措至此?“风卿婈微微眯起眸子:“假设此事就算他们忘了。可在殿下失踪后那么长时间杳无音信,也不见来寻殿下,这样的下属……”</P>
她微微沉吟,嗓音里锋芒毕漏:”他们,究竟怀的是什么心思?”</P>
站在门外的羽行和卫太医听着里面女子冷厉的嗓音,心神俱颤。</P>
她究竟是什么神仙人物?</P>
怎么如此敏锐!</P>
只盼望殿下自己撒的弥天大谎,自己可一定要圆回来啊,不然他们这些下属就被这女子归为有异心之人了。</P>
屋内,气息微微凝泄。</P>
橘黄色的灯光倾泄了一地,衬得北冥翊唇畔那抹笑容越发柔和,他缓缓说:“是我叫他们不要去京兆府的。”</P>
风卿婈略微讶异:“为何?”</P>
“我想刺杀我的人既然敢在那种地方动手,自然有恃无恐,若情急之中去报官,未必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P>
这样说来,倒也有些道理……</P>
风卿婈微微皱眉。</P>
“至于寻找我,却是他们几个的疏漏,当时他们几人都受了重伤,行动不便才耽搁了事情。”北冥翊解释说。</P>
”是吗?”风卿婈总觉得这个说辞有些牵强。</P>
北冥翊在她的注视下轻轻点头:“是。”</P>
“也罢,你心里有数就行。”</P>
风卿婈点点头。</P>
是她多想了。</P>
十年过去,北冥翊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了。</P>
虽则不显山不露水,可他的智与谋却暗含其中。</P>
永宁帝身为一国君主,遭受着多大的胁迫与压力,而他身为储君,更是不可能避免,他本该是明枪暗箭下立起来的活靶子。</P>
然而这么多年来,他窝囊懦弱太子的形象深入人心,将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极大的保障了自己安危与自由。</P>
这一切,不可谓不高明。</P>
要知道,他才十七岁啊……</P>
北冥翊,绝不是表面看起来这样的”柔若无辜”。</P>
他难道不清楚身边的人是什么样的吗?</P>
未必见的。</P>
北冥翊忽然微微一笑,精致的眉梢眼角遍布笑意,原本惨寂的面色陡然变得活色生香起来。</P>
“你笑什么?”</P>
“开心。”北冥翊眉眼上弯,他漆黑的瞳孔里满是风卿婈,温和地说:“因为你刚才,很明显在关心我。”</P>
一个猛雷劈下来,将风卿婈劈了个呆立当场。</P>
她苦心积虑地与他拉开关系,让他别“痴心妄想”,明明之前也是效果显着,可昨夜一场刺杀,将什么都给打乱了。</P>
看着笑的满室生艳的少年,风卿婈只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白费功夫了。</P>
这小屁孩!</P>
她无奈扶额,长叹一口气。</P>
北冥翊看着她长吁短叹,不由笑的更加开怀,甚至笑出了声。</P>
清昂的笑音如冬日解冻的泉水,教人浑身也畅快起来。</P>
风卿婈:“……”</P>
你小子能不能别笑的那么猖狂!</P>
不过他这么一笑,面庞也有了血色,倒是比刚才那一副离死不远地样子好了不止一点,风卿婈也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了。</P>
至于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的。</P>
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该阻拦的也阻拦了,结果如何?</P>
这小子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P>
既然如此,还不如顺其自然。</P>
不顺其自然也没有办法,难道将此前之事再重来一遍?</P>
若是又来一场刺杀,他又浑身是血垂垂危矣地出现在她眼前怎么办?